姜姒顿时便记起了昨晚她说起此事时裴珏的异常反应。
那道声音仍在继续。
“青州那边貌似真要打起来了,听传来的消息说,最近的蛮子经常无故挑衅,气得林将军半夜都睡不着爬起来练枪。说真的啊,老弟你真推了林将军的举荐不打算回去了啊?这么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却窝在这地儿,不光老子替你可惜,怕是林将军收到回信后也要跳脚骂你不思进取咯!”
“人各有志,不可惜。”裴珏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淡然。
“啧,也是,仗一打就是几个月,有时候拖几年也是有的。如今弟妹又行动不便,不然直接随老弟你去青州多好,媳妇儿打仗两不误!”
说话的人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说实在的,不去也算不上坏事。我以前有个哥们儿也是年纪轻轻就从了军,家里头也娶了媳妇,结果新婚没多久仗就打起来了,愣是好些年没能回家。好不容易等到能回家了,结果人在战场上没了,万幸当年走之前他媳妇已经怀上了孩子,不然唉……算了,不提这些了,上次你托我……”
后面说的话声音传入耳中已渐渐模糊。
红蕊推着轮椅离开了前厅,见自家小姐从方才起便一直蹙眉沉思的模样,不禁心紧了紧。
“小姐,大公子不回去必定是有他的打算在的,您不必多想的呀。”
姜姒垂眸不语。
一瞧这模样,红蕊就知自家小姐又钻牛角尖了,劝道:“小姐,您和大公子毕竟是正正经经拜过堂的夫妻,有什么事儿您不如直接问大公子呀……”
“红蕊,”姜姒出声打断,抬头笑了笑,“我渴了,去帮我煮一壶红枣茶来吧。”
茶?
红蕊将未出口的劝说之话咽了回去,无奈地转身出门。
姜姒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收回了视线,转动轮椅来到了房内的桌案前,望着桌上纸笔,掩在宽袖下的手指攥了又松,不知为何怎么也抬不起来,眼底溢满了她也难以道明的迟疑。
却在此时,虚掩着的门边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姜姒从沉思中恍然抽身,便瞧见方才心底所念之人正抬步进了屋,视线扫过房内落在她身上时,目光专注而又温和。
裴珏扬了扬手里浅黄色的油纸包,白衣滟滟,唇角微带笑意。
“听说汾阳的祥禾记很有名,顺道买了些回来,不知表妹喜不喜欢。”
不知为何,从昨日起裴珏便不再叫她阿姒,反倒是唤起了表妹。
姜姒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油纸颜色,怔怔出神时,冷不丁唇上传来一阵冰凉凉的触感,下意识地顺着力道微微张开嘴。
下一刻,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被轻轻推入了口中,沾染了松子清香的微凉指尖一触即离,随即而来的是渐渐融化在唇齿之间的淡淡甜蜜。
心绪与理智仿佛在脑海中拉扯,抬眼时,恰好对上了眼前那双深黑的眸。
裴珏方才踏入屋内时,瞧见的也是姜姒这幅呆愣愣的模样,莫名地有些可爱。
从祖宅里的老仆那儿打听到姜姒小时候爱吃祥禾记的松子糖后,他便特意绕道去排队买了些回来。
原本只是打算放下东西就离开,毕竟他知道姜姒一向不喜打扰。可当他真的瞧见人时,却又鬼使神差地拆开油纸包捻起一颗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