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许是老被其余王朝小姐排挤,赶时兴的珠钗配饰、罗裙鞋履,别人有什么,她立马就要买什么,生怕落了下乘。
二夫人的账目更是奇怪,有许多不知去向的灵石,一笔又一笔,登记得十分模糊。
林林总总,眼花缭乱,这淬灵阁一收回来,可不是几乎断了二房命脉?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明珠的光随着时辰渐变,开始亮堂起来,越之恒看完手中的阵法书籍,抬头便看见了明珠光下的湛云葳。
她执着朱笔,在细细计算。窗外是风声雨声,屋内安安静静,只有她纸笔轻触的声响。
越之恒想起了自己少时读书,许多门学业中,他最不喜、也觉最乏味的,便是一些诗文中的描述。
文人总爱写王城锦绣,写声色犬马,写倾城佳人。
他一个被幽囚长大的少年,对此想象匮乏,为了让他学习与人相处,越老爷子曾让他去族学上过一年课。
他坐在角落,显得冷漠孤僻,与其他衣着光鲜,眉眼熠熠的少年郎格格不入。
先生在堂前念: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1】。”
越之恒知道是写美人的。
年少怀春,与越之恒一般大的郎君们,闻声目露向往,耳根绯红,仿佛真能想象出这样的神仙妃子。
唯有越之恒支着下颔,神情冷淡。
倒也不是不敬前人,只是觉得,哪有这般夸张。
他记忆里最好看的人,莫过于十六岁那年遇见的那半大少女,但那时,十四岁的姑娘,更多的是娇憨可爱。
越之恒对她也没什么想法。
然而此刻,看着灯下的湛云葳。年少时无处安放的匮乏想象,似乎正在荒唐地被一点点上色。
原来少时所闻诗文,半点也不夸张,甚至远不能及。
雨点打在房檐上,滴滴答答,又轻又有规律。
多年后,不知谁会再次见到湛小姐此刻的模样。
越之恒神色淡淡,敛下眸光。
湛云葳将账册移过去,问越之恒:“掌司大人,你说二夫人的钱都花在哪儿了?”竟然开支这么大。
越之恒注意到她
称谓的改变,心中嗤笑,回答道:“不必管她,她若不像二老爷那样蠢,以前怎样,今后便怎样。”
湛云葳没想到才恐吓过二老爷的越之恒会这样说。
越大人对上她的目光,难得解释道:“二夫人的母族,以前是琴川山。她是名门望族之后,若非琴川山没落,轮不到我二叔娶她。”
湛云葳恍然大悟,她对琴川山有所耳闻。
琴川山收养了许多乱世中的孤儿,还曾以身填补结界漏洞。
祖上多英雄,也曾是仙门楷模。因着负荷太大,族人不善经营,常常囊中羞涩。
数年一次的邪祟之乱,琴川族人总会义不容辞去救人,死的灵修也最多。
甚至多年前结界动乱,二夫人最后一个亲人,她十九岁的弟弟也没了。
自此琴川母族的人,都是二夫人在养。
二夫人一个御灵师,赚钱的方式实在有限,于是只得从淬灵阁取钱。
湛云葳抬眸看了眼越之恒,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夫人会故意苛待哑女,还隐约针对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