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请讲。”公良瑾依旧声线温和,不疾不徐。
颜乔乔心下忐忑不安,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袍子,攥出两道漩涡。
只听颜青道“臣有错,先向殿下告罪。是臣平日疏忽,管束不力,以致犯下大错。臣本无颜来见殿下,但此事不得不禀”
颜乔乔可怜兮兮地抬头望去。
只见公良瑾收起了笑意,面色微沉,正色向颜青“但说无妨。”
颜乔乔感觉自己就像是飘在漩涡中央的一只小蚂蚁,即将跌落瀑布,摔个粉身碎骨。
端坐上首的少皇殿下变得很高、很远,就像夜空中的星辰,耀眼而冰寒,遥不可及。
颜青立直身子,禀道“臣麾下有一名副将,立功心切,追击残寇之时深入南越国地域,犯了不得侵略的大忌。臣焦心如焚,为免他继续犯下大罪,便决心孤身直入,将他拿回,以免他一错再错如此追拿了数日,竟不小心误入一处巫王巢穴,并且阴差阳错听到一个消息。”
颜乔乔“”
原来不是要大义灭亲,只是故意让她提心吊胆。
他当真是有正事要禀的。
不过,方才颜青得意洋洋地说过些什么摸了巫王老巢,缴获战利品到了殿下面前,怎么就成了不得已而为之春秋笔法可当真是老颜家的传统技能。
只见颜青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南越十七巫王之间传有一个消息得巫祖神谕,来年冬末,举全族之力,以灭臣不敬,最后二字,便是、便是天家尊姓。”
来年冬末,举全族之力,以灭公良
颜乔乔只觉心神一震,身躯发麻。
环伺大夏的三国之中,南越国力最弱,但若举国来犯,那也是一场浩大战役。这个消息足以令朝廷重视,增兵青州,对南越加强防范。
但旁人绝对不会像颜乔乔这样震撼难言。
原来,来年冬日那场灭国大祸不仅仅是漠北勾结神啸原来早在今时今日,南越便已有了动静
这这已不是一家之事。
风雨欲来,局势飘摇。
颜乔乔的心脏怦怦直跳,一时不知是惊,是怒,是惧,还是激起了热血涌荡。
“殿下”她深深地喘着气,急切起身,“您定要重视此事”
“咳咳。”颜青一边咳嗽提醒她莫要放肆,一边愁眉苦脸向上方拱手,“臣这个小妹不知礼数,言语无状,望殿下恕罪。”
“无妨。”公良瑾唇畔浮起浅笑,目光落向颜乔乔,“莫怕,我会放在心上。”
颜乔乔含泪点头“嗯嗯。”眼前之人,还是那个熟悉的殿下
颜青“”
他略微缓了缓,趁着公良瑾心神放在那件大事上时,赶紧顺势说起另一件与之相比显得微不足道的小事。
“殿下,”颜青又禀道,“臣还有一事。今日抵达昆山院,竟意外得知小妹行事不成体统,无心之下引出些蜚语流言,冒犯了殿下。其实这事儿怪我,不敢瞒殿下,都是因为我给小妹写信,让她问殿下讨一幅墨宝,这才引发了后续诸多误会小妹并无僭越之心,她就是个木头脑袋。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数罪并罚倒也方便。”
颜乔乔怔怔望向颜青。
这人小时候时常替她顶包,他说他皮糙肉厚,揍两下就当放松筋骨,总好过听她哭哭啼啼,吵得他两只耳朵嗡嗡嗡。
不过颜乔乔并不怎么记他的好,原因无他,就因为他那张嘴。
如今吃过了真正的苦头,再这颜青,倒也眉清目秀了些。
公良瑾垂眸,微微地笑了起来。
半晌,方道“我对颜小姐并无怪罪。”
颜青“哦”
他忍不住乘胜追击“那殿下也不会追究小妹喜欢吃玉堇膏、喜欢画木槿花的事儿吗”
颜乔乔“”亲哥,真是亲哥
公良瑾稍微倾身,真诚讨教“这是颜小姐的喜好,于我何干我为何要怪罪”
颜乔乔“”
着如玉君子风轻云淡一本正经的脸,她就,就恨不得从未出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