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钺和大根子一路走出去挺远一段路,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宋钺才放下了扛在肩头的麻袋。
陈虎驱赶着牛车过来,他跳下牛车,帮着两人把那两个麻袋放上了牛车。
大根子将牛车调转了一个方向。
宋钺却带着陈虎往边上走了几步,他看着陈虎,表情很认真,“接下来,你须在暗中接应好夫人,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无意追究你为何成为乞儿,又究竟想做什么,陈虎,我信你不是坏人。”
若他是坏人,何至于混成乞丐。他只要丢掉良心,一定可以过的比很多人都好。
陈虎垂下头,“大人,您放心,只要我陈虎还活着,就不会让夫人出事。”
宋钺拍了拍陈虎的肩膀,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了牛车。
大根子驱赶着牛车,牛车在村道上缓缓前行。
陈虎目送着牛车远去。
不是个坏人吗?
陈虎自嘲一笑,这个说法应该不太对,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成为坏人。
此时的永昌县县衙,骆修远正皮笑肉不笑地招待一个头花白,一脸严肃的老秀才。
宋钺的招贤令贴出去之后,倒是有不少农家壮小伙儿来应征衙役,也有识得几个字的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当个文书或者小吏,正儿八经的有举人功名或者是秀才功名的,还没瞧见。
这一大早的,说是有个老秀才来了,骆修远还挺高兴,当然,这秀才不排除是那些乡绅派来的眼线,但怎么说呢,这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只是骆修远坐下来和这人一聊,却现眼前这个老秀才,一肚子的愤懑,他觉得自己才比管仲,那些世俗之人全都不识货,没有捞起他这颗沧海遗珠,让他施展抱负,光热。
骆修远耐着性子,想要与他讨论一下策论,再谈谈如今永昌县的情况,好家伙,这老秀才当即就对着骆修远,激情辱骂了大半个时辰了,辱骂的对象自然是前任县令,就因为前任县令认为他才识有限,不能任用他。
骂完了前任县令之后,老秀才又目光炯炯地盯着骆修远,像是在期待骆修远对他露出欣赏之色。
骆修远:……
骆修远在心里骂骂咧咧。
但他还必须保持微笑。
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把老秀才送走,骆修远可谓是感觉被剥了层皮。
他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缓缓,在衙门里负责帮忙跑跑腿的小石头又进来,说是徐员外来了,想要求见他。
徐员外,说的是徐家的当家人徐智才。
徐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他们永昌县靠着仰天山,山上最多的便是树,徐家有好几个山头,那山上长了不少名贵的树木,这些年,木材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
这两天,骆修远可没有闲着,硬是忙里偷闲的,把这永昌县内的几个乡绅大族给摸清楚了。
永昌县不大,很穷,是个下县,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来这里当官。
但事实上,无论在什么地方,穷的永远都是普通老百姓,再穷的地方,也有锦衣玉食的乡绅士族盘踞。
永昌县自然也是如此。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徐家便是靠着山而起的一个乡绅,有钱之后,靠砸钱有了个员外的名头,在外也被称呼一声徐员外。
除了徐家之外,还有王家,慕家,秦家和陈家,这几家里,秦家这一代的年轻家主便是秦县尉,而慕家的二老爷慕承宗则是慕县丞。这两家曾经也算是大世家,只是后来前朝覆灭,他们卷着大批财物一路到了这永昌县定居下来,一直蠢蠢欲动的,想要恢复家族昔日荣光。
王家和陈家又不一样了。
王家和其他四家最大的区别在于,王家有人在京城当官,还是三品官,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个靠山,王家在永昌县也很立得住脚。也许是家里有个京官员的缘故,这王家人对其他几家的态度就有点微妙,不得罪,但也不十分亲近,彼此维持在一个客气友好的层面上。
剩下的便是陈家,这陈家乃是大地主,大豪商,养着一支商队,走一趟商,所能赚到的银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当今重农轻商,商人在很多文人和官员眼中很是看不上,但怎么说呢,人活一世,碎银几两,一般的商贾或许被人看轻,但有钱有势的大豪商自然是不一样的。
徐家要仰仗陈家的商队往外运木材,慕家和秦家的一些铺子,也依赖陈家带回来的各色货物,陈家每年大把银子撒出去维护关系,自然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家。
骆修远在摸清楚这五家的底细之后,便稍稍松了口气,他以前可是杜家的大少爷,杜家当初在洛阳,可是大豪商,骆修远跟在杜家主身边,耳濡目染的,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而做生意,第一件要学会的事,便是与人打交道,所以骆修远为人处世十分圆滑老道,这五家在他看来,简直处处是漏洞。
骆修远这么想着,便让人将那徐智才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