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非常犀利的问题呢。
因包拯忽然发难,在场诸人反应均是有些迟缓,夏安然却敏锐得注意到展昭原本轻松的神态骤然间紧绷,亦是做出了防卫姿态,显然是生怕他忽然发难。
会有如此机敏反应,想来是经过了不少锻炼吧,真是辛苦了呢,展护卫。
夏安然稍稍思索了一下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决定将锅推给帝王。
“包大人,”夏安然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这个较为中性也较为客气的称呼“此问,本王还真不好回答。”
他眼见包拯双眉倒竖,显有发怒征兆,又补充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包大人还是直接去询问陛下为上。”
他语笑嫣然,全无心虚发作之态,如此反应让包拯心中疑意稍稍减退,只是他如今骤然间发难,这桌饭显然是吃不下去了。
包拯心知是自己搅和了此间氛围,他心中却并无悔意,只是此时不好多留,留则生变,于是他起立向着夏安然作揖“王爷,请恕下官暂且告退,下官将去询问陛下关于此事的真伪,若是误会了王爷,下官定负荆而来。”
“不必,”夏安然拜拜手,他站起身,顶着展昭警惕的目光走到包拯面前,对着包拯那双黝黑深沉的双眸说道“本王很欣赏包卿这样的为官态度。”
他眸光清正,杏眼柔和,眼眸中甚至带着些无辜的味道。
夏安然一把握住了包拯没有防备的手爪子,也没管包拯被惊得后退了一小步,非常认真得说道“包卿如此很好,可千万莫要变,皇兄也好,大宋也罢,人民亦然,此世间正需要包卿这样色正芒寒之人。”
包拯怔楞片刻,他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好话,尤其是能够戳到那人心里的好话。
对于包拯来说,平南王的一句色正芒寒毫无疑问便是一句最高的夸奖,亦是他的人生导向。且这位王爷既然知晓他个人的性格,自然也当知晓他定不会放过这一点,而即便如此,王爷的态度依然宽宏。
就在这一刻,包拯心中亦是有了轻微涟漪,但是包拯之所以为千古名臣,便是因为他并不会因为这几句夸奖而动摇。
他抽出被夏安然握住的手,又是一拜之后便不再多言,他带着开封府诸人告辞。
此宴本可为不欢而散,但是夏安然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见他如此模样,陆小凤倒有几分好奇“此官针对夏弟,夏弟似是全然不以为意”
夏安然笑答“有何不好,以天下为己任,不趋炎不附势,中流在心之人,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
他轻笑一声,让人端来了酒盏,发自内心得愉悦着,他的目光甚至带着点慈祥“仅为此事,当浮一大白。”
“夏弟既然要饮,为兄自当奉陪。”
陆小凤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能理解夏安然此时心情,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灿然一笑,他起手为夏安然斟酒,“夏弟,且满饮此杯。”
夏安然一无所觉,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后咂咂嘴,觉得这味道有些个淡啦,立刻挥舞爪子让人换一个,一边让人拿酒一边笑道“这是我上次去松江采买的,松江府的新酒,据说去年一年年景好,酒味醇厚,很是味美。”
“哦,兄期之。”陆小凤似笑非笑得了一眼两颊酡红的夏安然,和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他背后,给人换酒盏的白锦羲。
唇角一扬,他恰恰对上了白锦羲的目光,陆小凤微抬酒盏,眉眼风流恣意尽显,白锦羲见他如此,便也轻轻笑,二者心中自有默契。
姑且先不提此处,那边包拯一路疾走,夏安然的庄子就在开封城外,他走得快,竟然是在下午就已经抵达了京城,他要请见,赵祯自然十分重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闺女出去面见包拯,然后他便为包拯几句话给说懵了。
面对包拯一张严肃的脸庞,赵祯顿时只感觉脑壳疼。
此事的确难说,但是首先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南王去过金华,朕确实知情。”
他沉吟片刻后,又道“至于这其他倒是暂且不便说,只是包卿还且放心,南王忠心于宋,毋庸置疑。”
“既如此,臣便不多问了。”包拯揖道,随后他将今日所见同仁宗说了,等听到夏安然居然为了几头猪做了特制的猪圈后,仁宗无奈得笑了一下,又听到夏安然那几句养猪的话语后,他则是久久沉默。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心中有何想法,只是在挥退了包拯后,一个人在室内静坐良久。
包拯爽气告退,他错怪南王一次,便以此“失言”算是回了王爷人情。
他虽不喜宗室干政,但是对于南王如斯性格,如此眼界,自然还是欣赏的。只可惜他同宗室天然对立,想来今日这般私宴日后当不得再有。
不过也无妨,若是官家听进去了他的话日后还有共食官宴之机。
踏出了宫门后,包拯又恢复了他那个八风吹不动并且致力于给宗室挑错处的模样。
夏安然可不知道包拯居然那么有行动力,当天就冲进了皇宫。
他这日下午就醉倒了,既然酒醉,自然不好移动,于是就在庄子上头裹着小被子睡了一下午,待到夜里才和的白锦羲双双回城,作为客人的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在他醉倒之时便已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