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暖意,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或许都不能称之为女人。所以,他仅将她看作崔国桢的孩子、自己府上一个有些见识的、温和的女子。
他看着她轻轻地倒茶,茶烟里,她明亮的五官也变得柔和,披散的秀发从肩膀滑落到胸前。
海棠脸一红,有些慌张。放下茶壶,讪讪地将秀发又拢到身后。
“殿下恕罪,妾身来得急,未及梳妆,失仪了。”
“无妨,是我召得急。”
“殿下这么晚还不休息……”话还没说完,海棠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病情,也不想想眼下是个什么处境。
这样暧昧的时候,你提什么“休息”!
还好,穆王并没有往别处想,反而很寻常地说:“我向来睡得少,习惯了。”
又问:“听说你一直病着,现在如何了?看你气色倒是不错。”
海棠心想,我的病,只有您知道;旁人都知道的病,其实是装病。但她不能这么回,还得谨慎地说:“郎中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就是自己老觉得不太舒服,慢慢调理着。”
“那就是心病。许是府里太闷了,你又不和人来往。快开春了,近日天气也好,多出去走动走动。”
“是,谢谢殿下关心。”
然后,彼此沉默了片刻,场面略有尴尬。
海棠想,这叫我来,难道是为了表达王爷的关怀?还是说说话吧,说说话让人没那么紧张。
“其实……”
“其实……”
海棠刚张口,却发现穆王异口同声。
看来他也想找话题啊。
海棠忍不住笑了,然后发现穆王的脸上也泛起了难得的笑意。
当然,话还是要留给穆王说。
“其实,叫你来,是想有个人说说话儿。”他倒也坦然。
海棠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周身顿时放松:“殿下想说什么?”
“那天在花园见着你了,你挺能说的啊。”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胡言乱语的,让殿下见笑了。”
穆王道:“能听到那样的心里话,难得。”
在这府里,的确没多少人敢说心里话。以后进了宫,更没人敢说。
萧诗诗倒是敢说,可她说的,没人爱听。
“妾身说话不成体统……”
穆王一挑眉:“怎么了,换了个地方,变得扭扭捏捏。”他心想,就是想着你这人说话有趣,才叫你来,“是因为对着我?”
这语气,傻子也听得出来不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