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手拨了两下,道:“扮谁?”
这回又换了京师壮汉的口音。
“符肆,带它去听听那宫女的声音。”符柏楠偏偏头道:“还需得在宫中多待几日,你不必着急。”
“多待?”小倌的欢快笑声一阵马踏银铃,“那得加钱。”
符柏楠道:“剩下的符肆会给。”
那人听罢起身,轻笑道:“朕知道了,天凉夜深,爱卿早些歇息罢。”惟妙惟肖,赫然是当今圣上。
符柏楠抬抬手指,倚在春榻上懒声道:“那臣,恭送皇上大驾。”
学舌鸟随符肆走后,符柏楠也不解衣,就着榻便睡下了。
他眠得很浅,不怎么安稳,时睡时醒着,在梦里穿梭来去,这个破灭便去往那个。梦里带起很多,现事掺杂往事,似也有些臆想,染缸一样糅杂在一处。
他梦见刚入宫那一阵的事,他被宫里的侍君深夜召入,扒下衣服用藤条狠敕。濒死之际,梦又转了,他坐在竹溪边,和养父符渊浮世偷生,持着钓竿打瞌睡。
不多时大鱼上钩,鱼出水一瞬,他跃入水中扑鱼,水花四溅。水幕涨又退,符柏楠抬头,望见自己在枯井前绞杀宫人,擦去面上鲜血,抛尸入井。
水再涨起来,波纹冲刷,他见朦胧中万千军士叩首,口称督调使行军大司马,他离开坐骑踏马而起,直刺前方军队中明黄的宫轿,人冲进去却换了番景象。
坐下乌压压人众,身旁烈酒顺刀背而下。
他冷笑一声,头离身前一瞬,忽然在庸民中瞥见一人。
【嚓】
视野翻转。
片刻,他被人拾起来揽在怀里,又搁在春榻上。
耳畔朦朦胧胧,有水声,有寂静,有辽远的行酒令,也有人说,督公,晌午了,用膳吧。
十日后,隆冬,大雪。
近年了。
“……日前暨南大雪,京畿流民增多,五城兵马司上疏,请求城防增派人手。”
“准。”
“祭酒回报,旧处部的祭天文书潮腐,司礼监已着翰林院拨派人手修整。”
“嗯。”
“礼部……”
“今日到这吧。”
“陛下,还有十二三册。”
夏邑年揉揉眉心道:“朕乏了,剩下的你拿回司礼监批了罢。”
“是。”
夏邑年蹙眉长叹,一旁夏芳赶上来帮揉额角,符柏楠躬身来到她近前,轻声道:“陛下,可要臣通知各部明日罢朝?”
“不必了。”
夏邑年倚着靠背,随口道:“近来夜里本就睡不安稳,若再休朝,劝谏的折子又要增多,图添烦恼。”
符柏楠道:“那,可需臣将郑侍君为您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