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看之后的护理情况,理想的话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那便是不成了。”顾晏礼轻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夫人不妨将送他来的那两个小子叫来问话。”
陈瑾越听越糊涂,但还是照做,将两人叫来了前厅。
一番梳洗后,两个换上干净衣裳的少年瞬间变了个样。虽说还是瘦弱得厉害,但与昨晚那叫花子般的形象已是有了天差地别。
“小子拜见侯府夫人,谢侯府夫人救命之恩,祝侯府夫人吉祥万安万福。”
一上来,两人便是齐齐跪到陈瑾脚边胡乱行着大礼,嘴里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着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吉祥话。
“……你们且起来说话。”陈瑾颇有些头疼道:“我有些话想问你们,你们定要如实作答。”
“是。”
“我且问你们,如果昨晚叶太医未能撞见你们,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小明子?”
“回夫人话,昨夜我们本来也是往这寂光斋来的。”
“为何?这寂光斋又没有大夫。”
“我们,我们没想过寻大夫。”年纪大的少年喉结一滚,面上浮起几分红,羞赧道:“我们是准备来同李掌柜……讨要草席的。”
“小明子的婶儿看他没熬过净身,便是将他扔在了外头自生自灭。我们兄弟二人不忍心瞧他被野狗叼吃了去,便、便是想着来讨块草席把他裹了埋,好歹也算入土为安。”
“嘶——他可还喘着气儿呢啊!”身后的秋菊一个没忍住先喊出了声。
“我们,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如今连年打仗,药材成了稀缺品,寻常药铺看诊的收费更是较前些年翻了数番。”顾晏礼垂眸接话,陈瑾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无甚感情道:“寻常百姓家里生了病,尚且只舍得去开一次药,治不好也就放弃了,妄论这些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
“夫人,李掌柜说的是。南城的孩子,尤其是死了爹的孩子,是长不大的。”
陈瑾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会如此残酷,表明上一片祥和富饶的上京城里,竟有这么一批连活着长大都是奢望的孩子。
“官府难道就不管吗?”虽说她并未对封建社会的官府抱有多大期望,但这里起码还属于都,倘若在天子脚下那批父母官都如此尸位素餐,那她真不敢想其他州府是个什么光景。
“管也得管的过来才行。”伏爬在地上年纪偏小的少年猛一抬头,陈瑾次从他眼底看见了几分无畏。
只见他不顾兄长的拉扯,一股脑儿的站起身来,仰着头如同一头困住的小兽般嘶吼:“光我们住的那条巷子就有不下十个爹战死的孤儿,南城数百上千条小巷,敢问夫人光一个衙门他管得过来吗!”
“怎么会?!”陈瑾闻言只觉荒谬:“陛下不是出了军功令?即便没能在战场上混出名堂来,朝廷也理应放了足够他们妻儿过活的抚恤金,怎——”
“抚恤金?!”还不等陈瑾说完,那小少年便是冷哼一声打断:“要是真有那玩意儿小明子还会被送进宫做太监?他娘还能被她奶给卖了?”
少年还欲再继续抱怨嘲讽些什么,便是被一瘸一拐冲上前来的顾晏礼给击趴在地:“想撒野也给我看清楚对象再撒,夫人从不欠你们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弟弟也是一时心急,夫人饶命!”
陈瑾看着脚边以头抢地的这对兄弟,只觉深深的无力。
一条巷子里有十个小明子,那一百条巷子里便有一千个,一千条巷子那就是一万个,这还是在最安定繁荣的都。
她不敢去想整个大雍还有多少条这样的巷子,还有多少个活生生等着被野狗分而食之的小明子。
“……罢了,你们且起来说话。”陈瑾默默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平静下来:“其他人且先不论,小明子如今已是性命无忧,你们作何打算?”
被赦免起身的兄弟二人抬起糊满了血的脑袋,互相搀扶着起了身,年幼的深深埋着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回夫人,我们准备等小明子醒了便把他抬回家去,再过五日他就该进宫了。”
“进宫?!”陈瑾只觉不可理喻:“他伤得这么重,还要赶着进宫?”
只听顾晏礼淡淡开口,替二人作了答:“夫人有所不知,这挂了档子便等同于与宫里签了契约,上头详细记录着报名人的所有信息,反悔逃脱便一律视为欺君,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小明子若是没活过来便也罢了,他叔婶只需找刘屠户并两个人证,证明小明子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