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即将走近她所住的单元楼时,慕锦歌看到惨白的路灯下锁着有一辆眼熟山地车,而车前靠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看到她走来,侯彦霖站直了身,语气有些急切地叫了她一声。
听到声音,烧酒动了动耳朵,奇怪道:“咦,大魔头怎么来了?”
慕锦歌并没有理他,而是背着猫径自上了大门前的小台阶,掏出钥匙打开了单元楼的大铁门。
她现在,有点烦躁。
平时我行我素惯了,情绪少有为旁人所影响,就算是被苏媛媛和程安诬陷,感到愤懑的时候,她也能很快恢复一种近乎心平气和的状态,不受外界的干扰。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不过是听小贾和小丙碎嘴了几句话,她竟然一直烦躁到现在,坐在公车上时还破天荒地在网上搜索了某个人的名字,然后越看越不爽,恨不得派烧酒去把那张笑盈盈的脸抓破,让某位花花公子失去招蜂引蝶的一部分资本——虽然她知道,网络上很多八卦贴都是假的,没有实锤,不过是捕风捉影。
可是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焦躁,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很是不适。
所以在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前,她并不想见到侯彦霖。
然而就在她打开门,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烧酒圆乎乎的脑袋从背包里探了出来,一双茶色映着昏暗的路灯,流转出幽幽的绿光。它惊愕地叫了一声:“啊!大魔头怎么跪在地上了!”
慕锦歌闻声回过头——只见灯光之下,侯彦霖一手扶着车座,一手虚弱地撑在地面上,身体前倾,两膝着地,汗湿的头发贴着他的脸,覆上一层浓厚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侧脸,但是从他起伏的胸膛和颤抖的背脊来看,不难想象那张脸上应该是布满痛苦的神情。
看到这副景象,慕锦歌倏地睁大了双眼,快步下了石阶跑了过去。
烧酒被颠得不好受,于是从背包里跳了下来,走上前用厚厚的肉垫拍了拍侯彦霖的手,瞪大眼睛道:“大魔头你要不要喊救护车啊,怎么这个气温下出汗出得那么厉害,头发都湿成这样了。”
慕锦歌抓住侯彦霖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但奈何身形差距在那儿,她拽了好几次都没把人拽起来,还差点把侯彦霖给弄倒了。
她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没事,你让我缓缓就行了。”侯彦霖抬起头,面带虚弱的苦笑道,“应该是刚才骑车骑得太急……最近工作太忙,没休息好,没想到身体竟然虚成了这样……”
慕锦歌斥道:“身体不舒服就回家好好休息,你骑车过来干什么,还好你是在这里倒下的,万一骑到半途,过马路时难受怎么办?”
侯彦霖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轻声道:“师父,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跪一会儿就好了,你带着烧酒回家吧……”
“闭嘴!”
说罢,慕锦歌蹲了下来,左手越过侯彦霖宽阔的后背,搂住他的腰,让他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有些吃力地将他给架了起来。
侯彦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一时之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他呼气的声音都能喷到她耳边:“师父……”
慕锦歌身体一僵,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回归冷漠,她不动声色地稍稍偏过了头,冷淡道:“自己用力着地,单靠我扶不住你。”
虽是有意保持距离,但在上楼梯的过程中,还是避免不了意外。
在迈某层台阶的时候,侯彦霖摇晃了一下,身体没长骨头似的往下倒,头在晃荡中凑了过来,把脸贴到了慕锦歌的脖颈处。他闷闷地说了一句:“师父,你身上有点酸。”
“……”
“是醋的酸味。”
“……”
见身旁人没反应,侯彦霖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师父,今天和我一起来吃饭的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梁熙,我发小的女朋友。我发小出事后,她心情就一直不好,今天下班正好遇到她,所以我就邀请她一起来了……我俩真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本来他是打算吃完饭后,当着面给慕锦歌介绍下梁熙的,想着两人性格有共通处,应该能聊得来,哪知道店里新来的跑堂那么嘴碎,多半是添油加醋地在厨房说了一通,结果让慕锦歌还没见到人就误会了,不仅送了那么道菜出来,还拒绝出来见他们。
而至于为什么事前没有在来的路上跟慕锦歌发个消息说一声,那是因为他存了一点试探的小心思。
没想到好像玩脱了。
“安静。”慕锦歌目不斜视,面如冰雕,“不然我就把你从楼梯上摔下来。”
侯彦霖乖乖收了声,他知道此时没人会注意他的表情,于是一抹笑容悄然又放肆地在他的唇边绽开来,如同一株在夜间静谧而生的昙花。
明明是平时一两分钟就能上完的楼梯,现在多扛了个人,硬生生地磨到五六分钟。
当慕锦歌用右手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后,烧酒率先冲了进去,并且很体贴地跳上桌台,把客厅的大灯给按开了。
慕锦歌把侯彦霖放到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躺好,我去给你冲感冒药。”
侯彦霖平躺着,一脸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师父,不该是冲葡萄糖吗,怎么冲起感冒药来了?”
“不要小看厨师的鼻子。”慕锦歌从抽屉里找出一块新毛巾甩给他,冷冷道,“汗味和茶水味,我还是能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