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声惊喘后,沐左鸿刚触到的温暖便转瞬即逝,他苦笑着拍打身上头上大量的闪亮粉尘,朝一霎那飞到大衣橱顶部落定的索斐娅投去目光。“别怕,我们已经接触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信任我么?”话语落下,她依旧紧绷蜷缩,戒备的看着他。“外面很多人在找你,你不想再回实验室吧,对么?”他在一室沉默中等待着,直到对方缓慢的、谨慎的点点头,才微笑起来。
“那过来吧,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继续飞。”他将手中的瓶子放在地上的榻榻米中央,后退几步便放松的席地而坐,以全然无害的姿态等待着她的下落。
可她还是没有动。
“怎么了?”沐左鸿压住心中的失落,平静的问道,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索斐娅动动身子,再度冲刷了下明亮的双眼,在长久的欲言又止后选择了开口。
“腰带。”她只吐出了一个单词,沐左鸿却明白了她的顾虑和不安。他点点头站起身,在索斐娅的目光中缓慢的解开扣搭,将整条皮带从腰上抽下来对折两下放到稍远些的地方。静立两秒后,他太息一声,将整条裤子和西装外套都脱下来折叠好放到距离两米外的地方,穿着纯白的底裤和微起皱褶的衬衣盘腿在原地坐下,金属色的镜框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说起来确实有些可笑,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宽衣解带脱得只剩内衣,对方竟然是因为怕他攻击自己。
衣柜上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对方踟蹰一阵,在确认他身上再没什么能够套住或捕获自己的东西后闪动翅膀翩然落下,双膝着地自然的跪坐在他对面,伸手去够面前盛满花蜜的瓶子。沐左鸿抿着嘴角看索斐娅摆弄了那个拧的死紧的瓶盖一通,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被螺帽边缘干涸花蜜粘住的瓶盖拧开,终于抬起头用那双斑斓的眼眸盯着自己,求助般的伸出手。
不枉他特地耗费的时间,效果不错。
“打不开么?”他明知故问,随后看到对方乖巧的轻轻点头。
“人类对于帮助别人都是会要求回报的。”他伸手拿过瓶子后轻松拧开瓶口说道,接着,在毫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皱起眉后将馥郁着浓香的瓶子身递还给她,自然的添了一句“不过我不用了。”
“为什么?”索斐娅的动作一滞,咽下口中的蜜汁偏偏头。
“因为能帮你,对我来说就是回报了。”他伸出手指推了下眼镜,放下的手顺势搭在身前。
“这不算数。”索菲娅摇头。
“怎么不算?再说,你不是讨厌这些么?”他低头脱离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把玩着手中的瓶盖,努力令自己镇定。
还差一点。
“可你勉强算”索斐娅将空掉一半的瓶身搁在身旁,凝神思考了一小会才说“好的人类。”
好人么。
“那么就是说,我可以向你提出等同行为价值的要求了么?”沐左鸿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点头,随后站起身带着肃穆和契约性的庄严感直立在他面前时,心中莫名的悲凉与欢喜混杂搅动,虽左右冲撞,但到底没影响他强大的控制神经。
“我希望,能够触碰你一下。”他将原本盘起的双腿后屈改为跪姿,以同样的态度正襟危坐。
“一下?”
“就一下。”他点头。
“可以,请吧。”索菲亚将双手交握放置于胸前,背后黑金相间的大翅展开到极致,月长石色的袍服与双翅上绚烂的色泽交相辉映,在光芒下熠熠生辉——她以为沐左鸿要触摸她的翅膀,毕竟人类总是因为它们才伤害她的。
可她猜错了。
沐左鸿摘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放到一边,以小幅度的频率挪动到靠近索斐娅还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而后他调整自己的跪坐姿势,振袖、正身、挺腰、俯首,双掌置于额上,冲着眼前正向下俯视他的女子以最标准的古礼虔诚的跪拜下去,亲吻了她莹白的接近透明的圆润脚趾。
一触即分。
他退回原位戴好放置在一侧的眼镜,睁开眼的一瞬间却被悄无声息靠到他近前的索斐娅悚到,挑起一边的眉毛露出了些微惊讶的神色。在他的设想中,这就是最后一步了,他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举动而主动靠近自己。
“这不算数。”眼前规立的女子皱着眉头俯视他,执拗的抛出句短语。“为什么?”这回轮到他不解了。
“这是,我族的王势之礼。”她在沐左鸿面前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跪坐下来,与他平视“你以王礼相待,我却并未回应。我欠你,两份了。”
“在我看来却已经是还清了。”沐左鸿难得的耸肩,语气轻快。
索斐娅歪着头盯住沐左鸿的脸庞,繁复绚烂的双眼折射出不知名的三千世界,那些华章般的倒影中涵括了形色各异的人心,却映不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眼前的男人平静的微笑着,清秀斯文的脸上满是温暖与无争的包容,那双掩在镜片后的褐瞳与她不同,单调的色彩和极简的分布满盈的都是她一人的存在。
崇拜么?大概不是。圈套么?却也并无相似。
是,什么呢。
“为什么?”索斐娅轻声问道,声音中满载着第一次面对低等生物无解的困惑。
“我第一次帮助你藏匿时就曾说过了,记得么?”他微笑起来,抬起手掌隔着虚空缓慢的描绘她的样子。
--------
【为什么,人类?】
【不知道,只是觉得,你暂时重要过我无趣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