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下,一上午的工夫就?做得了大半,眼看着快到下工的点了,她便将那?些东西收拾进了箱子里?。
等到下午陈庚望上了工之后,她才翻出来又继续做了,余下的不多了,没得多久那?衣裳就?被她做好了,打眼一瞧就?比上次好多了,她也?特意?改了改那?两处不合身的地方?。
她想着,再没几天她就?得走了,好歹再走之前把这身衣裳给他做完,要是忙起来也?算有个替换。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陈庚望便有所顾忌,连她刚开始每日晚间绕着陈家走几圈时,他也?得问上几句。
这么想着,宋慧娟便抬头?瞧了瞧太阳,应该还没到下工的时间。
只?一件薄褂子,宋慧娟便卷了卷,紧紧攥在?了手里?。
村里?的小路上也?没人,空空荡荡的,这个点应该还都在?地里?埋头?干活哩。
宋慧娟大着肚子,即使心里?有些急,那?脚下的步子也?是快不了的,她怕会撞见什?么人了,到那?时再和陈庚望离婚,就?怕闹得不好听了。
还好,这一路上都空荡荡的,连条野狗也?没。
宋慧娟走到那?知青点,便走上前拍了拍木门,但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动静,她便轻轻推开了那?门,上了一步台阶,进而?进了那?院子。
院子里?的物件堆作一团,里?屋的衣裳也?是胡乱堆作一团,这么一来她就?不大能瞧得出哪儿是赵学清的床铺了。原来她进来过一回,但那?时人少,东西也?少,她也?没怎么记位置。
只?看床铺,宋慧娟不大能分?得清,便矮了矮身子,低头?瞧着那?下面?的箱子。
上次赵学清来的时候,拎了个黑皮箱,那?黑皮箱不仅是在?这农村是个新鲜玩意?儿,在?这一众知青当间也?比较新奇了。
没看得几个床铺,宋慧娟便瞧见了赵学清的黑皮箱,拿出帕子擦了擦,才将衣裳放了上去,又将那?箱子往里?推了推,稍稍露出个角来。
这边收拾好,宋慧娟便急急忙忙出了知青点,人还没走出这条道,就?撞见了下工的知青们。
走在?中间的赵学清一眼就?瞧见了她,几步跑了过来,“怎么这个点来了?”
“褂子做好了,天马上热起来了,想着早点给你送来,”感受着从身边走过的那?些个人露出的探究的眼神,宋慧娟便低着头?往反方?向躲了躲。
赵学清见她紧紧低着头?,两手还不忘死死地护着肚子,便以身将她拦在?里?侧,带着她缓缓走到屋后的树林里?,寻了个高些的空地让她坐下,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与她叙起话来。
没聊几句,赵学清便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平淡的口气说出极为肯定的话来,“你遇着事了。”
“没,”宋慧娟抬起头?冲着他笑了笑,“我能有啥事啊?”
“上次我就?与你说过了,宋大叔离得远,你要是遇着事了,就?和我说,虽说我……好歹我也?比你大三岁。”
宋慧娟听了这话,嘴角的苦涩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我……我想和他离婚。”
“离婚?”赵学清听的一愣,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宋慧娟点了点头,垂着头看着脚下的杂草,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即将面对的问询,她想着这么大的事,不论?谁听了,总是要问上两句的。
但赵学清只沉默了一会儿,压下心?中的波涛,面上强装着镇定,“想好了吗?”
“想好了,”宋慧娟愣了愣神,本以为他也会问些那些个离婚的原因之类的,但抬头只见他那面上仅仅有几分惊讶,探究的情绪一丝也没有。
望着西落的太阳,赵学清的目光也追随着落到了西面的村子上,“这事……宋大叔知了吗?”
宋慧娟摇了摇头,小声地对他说道:“还没说,我?怕这事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想着先?不和他们说了,等过些?日子事办好了再说罢。”
赵学清“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她那鼓起的肚子,犹豫半天,才?问道:“孩子呢?”
这时?,宋慧娟轻轻抚上肚子,轻柔地说,“要是个男娃娃就归他,女娃娃我?带走。”
赵学清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不平来,忿忿道:“他陈庚望的作风往日里看着倒像个大丈夫,没想到内里还是这样?重男轻女。”
说罢,不等宋慧娟有什么反应,他自?己?想起上次在陈家时?陈庚望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无奈自?嘲的闷笑了声,又?安慰道:“没事,既是要和他离婚了,咱也不赖着他,他不想养你们娘俩,我?养。”
宋慧娟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一热,但仍旧笑着对他摇了摇头,“我?自?个儿能养,有手有脚的,干啥不行哩?”
闻言,赵学清偏过头,盯着她看了两眼,又?移开,轻轻地问了一句,“你……”
但那声音轻得几乎仿若蚊蝇,话头一转,“是啊,从小咱们大队里那么些?女娃娃,就属你干活的手艺就好,做啥都能做好……”
这话一出,仿佛从前小时?候的事儿都浮现在眼前一般,倒勾得宋慧娟一笑,“也就是地里捯饬庄稼的那些?事,就你还记得,或许那地也种不了几年了,到那时?我?就去城里找个活计做做,怎么也能活下去。”
宋慧娟这话说的不是没有依据,她记得上辈子在八几年左右,公社就按着每家每户的人口重新分了土地,真到了那时?只怕还没她的土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