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宋慧娟出了屋,那脸上的笑便垮了下来,手上缓缓擦拭着头发,眼中亦是一片复杂。
陈庚望这般体贴想来还是记着那档子?事的,她知?道这种事早晚也躲不过去,原是前几?个月两人也是睡进过一个被窝里?的,但那时她不晓得这枕边的人曾是上辈子?那个人,如今知?了心里?却更是难做。
从他们二人都知?了那一切的时候,不论是他想了法子?早早地从老?宅子?里?搬出来,还是这些日子?他去钓的那些鱼,都实?实?在在的刺着她的心。
她曾以为只?要她尽力不去想,这一切都能过去的,日子?总能慢慢过下去的,可如今到了这般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还是没法子?走过去,平淡的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她也深知?,走是行不通的,他是决不许自己离了去的,孩子?们也是她无法割舍掉的,到底这槛儿还是得她自己跨过去。
宋慧娟只?长叹一口?气,她也晓得抛去了那些男女之情,这档子?事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不过短短一刻,再睁开眼她心中已?是明?了了,收拾起这屋中的物件时手上的动作已?然快了许多。
等宋慧娟敛好心中的碎片再踏进东屋,陈庚望已?经?上了床,本?在床上的小儿也被人挪去了摇篮中。
太过寂静的夜里?,总是令人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宋慧娟放轻步子?,走到那摇篮前,看着安然睡去的小家伙,脸上便又温和起来,探过身?子?为他盖好小被子?,这才熄了灯走到床边。
吹过灯的黑夜里?是隐藏人心的最佳底色,宋慧娟对着那半倚着墙头假寐的陈庚望不作声,解了衣裳便掀开了外侧的那床被子?。
她一进那被子?里?就感受到身?旁那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双大手立时掀去了她身?上的被子?,紧接着那具沉甸甸的身?子?也压了上来。
宋慧娟想明?白了,便紧闭着双眼任由他上下施为,一丝的挣扎也无,只?恐扰了那沉睡的小家伙。
陈庚望动得几?刻,却丝毫不见身?下这妇人有个声响,便低下头去瞧,见得她那一脸的无视,心中猛地气恼,动作便愈发狠厉起来,早忘记了这事只?是他一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档子?事于宋慧娟两辈子?来讲都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滋味,上辈子?两人折腾不过是为了生孩子?,最开始两人好像都是热烈的,可日子?越过越难,活还活不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随着年龄长起来也就更淡了,再后来有了孙子?两人便分了房睡,可这辈子?却不想他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过了一辈子?竟还折腾得人生疼,似乎还有些那小年轻的莽撞。
陈庚望不曾忽视她面上的神情,见她那眉头皱的愈发厉害,已?经?这样难忍却还不见她出一声,那嘴角一冷,到底草草结束翻下了身?。
宋慧娟不想他这般快,嘴上却也没说什么,闭着眼缓了会儿,才撑着身?子?起床去了西屋,那木桶里?还余下水。
不热,但勉强还能用。
她忍着身?下的撕裂般疼痛轻轻擦拭几?遍,那痛面上不见丝毫,可心里?却越来越清醒,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那就先硬着往前走着,她料想日子?再苦也不会比上辈子?再苦了。
可日子?的苦难从不会因为曾经?历过一遍就轻易放弃对世人的折磨,人生的苦头是永无止境的,等宋慧娟明?白过来时,她的心已?是满目疮痍了。
等她这边收拾好了自己,又洗了块湿布巾拿进了东屋,那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散出一股子?寒气,没法让人忽视过去。
她却也是不多说什么,微微倾着身?子?把那布巾搭到他手里?,转过身?便去看孩子?去了。
这一夜,说什么她也睡不下了。
想的再明?白,心里?还是难以控制,自然也就谁不过去了。
而那感受到手上的凉意的陈庚望却睁开了眼,握着那块被专属于他的布巾,看着那妇人撑着胳膊探头看小儿的背影,面上又笑起来,那笑露出一股悲凉讽刺,可对这妇人又无可奈何。
随意擦了两下,大步跨下床走到那妇人身?后,淡淡撂下一句“上床去,”便关紧了门出了屋子?。
留下那摇篮边的宋慧娟望着窗外闭了闭眼,睁开眼仔仔细细看了小家伙,才抱着他缓缓起了身?挪到床边。
陈庚望出去在十一月的夜里?待了个把钟头,再进屋时露水已?经?紧紧附着在了外袄上,连眉头上也沾染了不少,伸手胡乱擦了擦,才推门进去。
这时,躺在床上的宋慧娟依旧没睡着,她听见木门咯吱一声,紧接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她的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但不等她反应,身?上的被子?便被人紧紧一箍,盖了个严实?。
陈庚望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脱下衣裳,几?步跨进了里?侧,一股子?天生的热气散来,随着一团阴影的靠近又扑进了她的鼻中。
陈庚望侧着身?子?在黑夜中仔细地打量着枕边这护犊子?的妇人,不晓得这妇人是如何把钻进了自己的心里?,却让他又奈何不得。
上辈子?两人过了许多年他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他会那么想念她还在的日子?,也许是那样一家六口?平淡的日子?过久了,觉察不出来平淡原来也有滋有味,也或许是晚年一个人太过孤独,身?边没个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