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饭时,他们仍说着她不懂的?话儿,但她仍然?很?用力的?听,努力的?理解,然?后一直为他夹菜,夹了他许久没吃过的?野菜鸡蛋,夹了刚做的?白面馍馍……
直到这饭吃完,她也
是闲不下来,而后终于等她忙完,话没说上?几句,了了说了几句宋浦为和宋浦华以后的?日子,人又要走了。
明明是他们姐弟几个见面的?日子,可真正能说的?话又那样的?少,少得她心里盼着数着,还差几天到初三呢?
在男人看来现在日子似乎越过越好,这妇人一日比一日贴心,那身上?穿的?,脚下踩的?,无一不是那妇人坐在院子里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此刻,那妇人正坐在那织布架子前忙,两?个孩子也没出得门?去耍,一个个围在她身边。
天上?接连不断的?飘着雪,不到一个上?午就填满了整个院子。
“娘,雪啥时候能化哩?”明守从火炉边上?爬起来,望着一直不停的?雪发?了愁,他还等着明儿去姥爷家呢,那个一直被他的?舅舅们提起的?当?兵的?英雄舅舅他还没见过哩。
“还不知哩,得等到晌午再看看下不下了,”宋慧娟抬头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心里也直嘀咕。
“唉,”小明守小大人儿似的?叹气,小明安听了也跟着唉声叹气。
宋慧娟被他们这模样逗得想笑,摇了摇头手?上?又继续推起来。
这雪下得大,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她盼着早些?停,总要她明儿能赶回去见见他。
这雪下了足足一天并一夜,到了初二的凌晨才堪堪停下,入目净是白?茫茫一片,刺眼得?很。
宋慧娟早早醒来?,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暖好衣裳,这才下了床,推开门一看见脚下那一掌厚的雪便没忍住叹了气,今儿这一趟路怕是难走。
见外面久久没传来?动静,那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男人几下穿了衣裳走到门边,低头看了眼教这妇人呆住不动发愁的雪,二话不说套紧了鞋子就拿起了门后的铁锹。
他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回去的,手上的动作?也很快,不出几分?钟,一条从堂屋门前通到灶屋的小路就被他铲了出来?。
宋慧娟把他忙碌的身影看在眼里,心里又?燃起希望来?,他是最讲规矩的人,这路再难走也是能回去的。
如此,她的心又?定了。
陈庚望看了眼那弯下腰去灶屋忙活的妇人,便继续铲起院中的雪来?。
等小明守一醒跑到院子里一看,才发现地上那层厚厚的雪已经被他老子铲到了墙根下,再走到院门往外看,连门边的那条路上也被他老子铲了个?干净。
此时,这路上不拘陈庚望一人,家家户户的男人都在门外拿着铁锹铲雪,这似乎是他们约定俗成的,无需特?意通知。
尤其又?赶着这一天是大年初二,家家户户的妇人都是要回娘家的,是以?一早男人们就开始忙了起来?,家中的妇人们也不停闲,不是在照看着孩子们,便是在灶屋内忙着做饭,那一缕缕炊烟也从烟囱里冒了出来?,渐渐融到了那灰白?色的天空中。
屋外的男人们扫着雪,嘴上说着话儿,娃娃们便趁大人稍不注意就聚在一起打起了雪仗,扔的哪儿都是,好好的棉花衣裳一旦沾了雪立即就瞧不见了,那衣裳便被雪化作?的水浸湿了。
有得?那小娃娃被雪投进了脖子里,也不气馁,哼哧哼哧汆着雪团子继续战争,可就怕碰上那娇气的小姑娘家家的,被人砸中后揉着通红的眼睛就跑回去找了自己大人。
这时,大大咧咧的男人们还没有注意到娃娃间的战火,若是那小姑娘的老娘是个?老实?的,小子们就此逃过?一劫,可一旦遇上个?泼辣的,他们也只得?被骂的狗血淋头,回到家中还逃不过?家里大人的一顿收拾。
这样的事发生多了,娃娃们就长?了记性,从此后就不大带着那人一齐耍了。
好在,现下他们这一片住的多是和陈庚望岁数相当的人,娃娃们自然也差不了几岁,玩闹起来?也不是那泼辣不饶人的。
这些个?臭小子们一旦脱离了大人的看管,那真?是狗都嫌,不一会儿都滚到了雪地里。
他们一个?个?耍的开心,只把出来?喊人回家吃饭的妇人们见了气得?不轻,揪着那耳朵就骂,“成天玩儿,我看你等会咋去你姥姥家?光着屁股蛋子……”
一个?妇人跑出来?,接二连三的妇人便都听见了动静,跑出来?一看,又?是闹得?一场鸡飞狗跳。
小明守倒没等到他爹娘出来?喊他,他就心虚的往回跑,可一进门,就见那檐下正站着他老子。
一句话不说,也叫他乖乖认了错。
他老老实?实?的走过?去,拽着衣摆低着头认错,“我再不贪玩了。”
说罢,头顶上却并没有传来?声音,他更老实?了,松开了衣摆。
“咋了?”宋慧娟听见他的声音,走出来?一看那浑身湿透了的小家伙,也不打算替他求情了。
小明守听到他娘的声音,却没等来?下一句,也知他今儿犯的错实?在太大,把他娘特?意给他做的新衣裳弄湿了。
宋慧娟看着湿透的小家伙,心里生气却还是怕他生病,只得?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陈庚望无需低头就能强烈的感受到这妇人的视线,冷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你这样顽皮,丝毫不知道?珍惜你娘为你点灯熬油做衣裳的心意,打今儿归了家起罚你三天不出门,夜里好好看着你娘纺线织布,去换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