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母听见声从一屋中出来,谄笑堆满了脸,解释这胡女被父兄送到这里习规矩,冲撞贵人实在不妥。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送,是卖。
“你!过来。”
刘从祁目光似火地看着那名站在院中的胡女,廊下诸人一惊,毕竟刘从祁从未流连过烟花之地。
假母看出其中意思,忙把双眼哭肿的胡女拉过来,理好她的衣裙。
胡女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啜泣声,刘从祁沉声道:“走近些。”
假母看刘从祁怕是真的喜欢,便把胡女推搡至他面前。
胡女的石榴裙,鲜艳浓烈。
胡女被假母推着跪在刘从祁面前,刘从祁皱眉道:“抬头。”
诸人的眼光都顺着胡女抬头看去。
女子五官精致,肤若凝脂,纵有血污却美艳深邃,螓远山眉气质出尘。挺鼻红唇,双眼噙着泪别有一番梨花带雨景,一眼就可见是胡人。
胡女虽是仰面却垂着眼,刘从祁凝视着胡女,长吁口气,声音放柔了许多:“看我。”
闻言胡女抬眼看向他,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恍若星辰,长睫浓密,似是未经如此场面,哭红的双眼透着惧意。
刘从祁突然笑了声,看向假母,欢快道:“赎身,多少钱?”
此言一出,假母笑着帔巾一扬:“二公子真喜欢这丫头,那就五百贯赎走。“
这是平康里的价钱,从这里面赎身不花费上百贯,那是不可能的。
裴文懋惊道:“五百贯?你这也太贪心了吧?人都快被打你废了。”
“哎呀!裴公子,这丫头才来不久,被他父兄送到我这里,跟在孙娘子身边还没学过什么本事呢。再者刘二公子也不差这些钱,这丫头性子烈在我这儿打碎了不少东西,我还预备着要重新买呢。”假母说着明面话。
刘从祁让假母别说了,丝毫不犹豫直接掏钱,适才带来的绢匹都算上也都还差了些。
毕竟诸人出门时也没想着会花大价,带的也不多。
看出刘从祁像是很喜欢这胡女的袁亭宜急忙在一众好友身上搜刮,连严子善的额饰都未放过,连同自己身上那点碎末铜板凑足了钱递给刘从祁。
刘从祁看了眼一脸无忧的袁亭宜,犹豫一瞬还是接过钱替胡女赎了身。
秋风已席卷着长安城,冬日即将来临,梁国公府的书房内,烛火明亮,照着刘千甫翻阅文书的身影。
刘从祁带着侍女进来,在书案旁坐下,他随意翻开一本底下官员的奏折,说:“江南那边怎么样了?我听闻洛阳不肯借粮,那岂不是要死人。”
“你一向不问朝政,近日怎么总是留心许多。”刘千甫搁笔,看向他。
侍女走至刘千甫身边放下茶盏,后蹲身整理着地上散落的黄纸。
刘从祁撑着颐,笑道:“忧国忧民忧天下,这话我幼时你不是常教我吗?况且裴文懋这两日总是找我,看上去像是有事。”
刘千甫道:“裴文懋找你?他能有什么事?”
阅折许久,他有些口干,便伸手去端茶解渴。整理黄纸的侍女见刘千甫的动作,于是直身双手奉过茶盏递给他。
刘千甫的手在空中停了须臾,他的眼神落在了侍女脸上而后迅移开,最终接过茶盏,朝侍女说:“你先退下吧。”
“岧奴,你不要试探我。”刘千甫用盘雀金玉盖拨着清茶,“这个女子你怎么买回来的,管家早与我说了。”
岧奴是刘从祁的乳名,刘千甫有时生气或高兴时会唤着他,眼下这场景并不像是高兴样子。
刘从祁不知所罪,眉心一挑:“前两日我与裴文懋去红香榭,见这女子都快被打死,浑身可怜就买回来了,怎么能说是试探呢?”
方才的侍女正是刘从祁从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