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月端坐在妆台前,眼神深邃而宁静,如同秋夜的湖水。她轻轻抬手,将髻上那支赤金镶宝石的簪子轻轻卸下。
星禾见状,静静地走到她身旁,从妆奁里取了一柄崭新的檀木梳子,蘸了蘸茉莉花水,再开始为江中月梳理那如丝如瀑的长。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手指在江中月的丝间穿梭,不时地低头查看梳子的走向,确保每一缕丝都被梳理得服帖而顺滑。
江中月闭上双眼,仿佛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柔和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清丽而高贵的面容。
突然,她睁开了双眼,趁着两位婢女与白露正在拉扯之际,低声说道,“秦王等人已与蒙古、西夏、南诏等国商议好,接下来,边境那里会有些不太平。”
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颤,似乎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星禾看向镜中女子的容颜,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为何?”
“自然是为了让国力空虚。蒙古打过来,祁大将军便只能留在漠北孤军奋战。朝中可用的势力撒了出去,晋王便再无胜算。”
看似是秦王与晋王之争,可一旦战火燃起,大昭将陷入无尽的苦难之中,而最终受到重创的,还是她们这群无辜的百姓而已。
星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痛,双手在梳理长时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抬起头,沉吟道:“可秦王要争那个位子,断不会想要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昭吧?”
江中月看着星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赢了,万朝来贺,不过将边境的城池割让几座罢了。输了,留下一个烂摊子,也够晋王糟心十来年了。”
星禾将她的长挽成一个随云髻,再将那赤金镶宝石的簪子稳稳地插入髻之中。
“江姐姐,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镜中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晋王妃的离世,终究与我有关。我欠她一条命,大不了还回去。”
说完这些,她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紧接着从贴身的衣襟中掏出一方精致的丝帕,压在妆奁之下。
“这上面,记载着我在秦王身边听到的所有内容。请你替我转告给祁小将军和晋王,让他们早作准备。”
“可你藏在秦王身边,若有朝一日,被他现——”
“那我便可以去见乔生了。”江中月打断她的话,面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
“今日在凌霄阁上,秦王要我学一难度颇高的曲子。但他不知晓,这曲子,曾是乔生亲自教给我的。
我奏着曲子,似乎他就在我身边,又一次救了我。”
她理了理衣衫,继续低声道,“每逢十五晚间,秦王都要见一个人,我总觉得这里面还藏着一个秘密,届时我会记下来传信于你。
——若是六个时辰之内,你没有收到我的信,那便告诉晋王,快走。”
话已尽,江中月起身告辞,又要回去那个时时刻刻戴着面具的地方了。
——————
等了两日,星禾终于有机会出门。倘若不久大昭果然打起仗来,生灵涂炭,物价飞涨,那要准备的东西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