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地看了赵高一眼。
这叫敢断吗?
这分明叫自私好不好?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的性命居然要寄托在少子胡亥的自私上……
李斯真不知道自己所为是对是错。
……
当琅琊大营中,李斯和赵高正在暗暗为胡亥祈祷之时,琅琊台上,依然是一片苍茫。
数千名卫尉军士兵挺立在冰雹之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倒颇有那么几分气势。
只不过这些士兵们的脸上,却满是迷茫。
他们看着同样一脸晦暗的胡亥,以及那些正在想办法顶着冰雹修理兵车的士卒,听着冰雹打在铁甲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子荒谬的气息。
卫尉军军容还是鼎盛的,他们个个都身披三层重甲,而且大部分都还是铁甲。
铁甲比起青铜甲来说,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如果打磨光滑,颜色便是一片银白。三千卫尉军皆身披银甲,不得不说着实赏心悦目。
卫尉军皆是敢战之士,甲士自然极其爱惜他们的铁甲,尤其是卫尉军为始皇帝亲军,本就讲究军容。
然而,在接踵而来的冰雹肆虐下,铁甲已经被打得坑坑洼洼,包括漂亮的铁盔,此时亦已经被砸得歪七扭八。
甚至就连卫尉军那面军旗,本来亦是挂在铁戈上,迎风招展,颇具卫尉军天下第一强军的气势,此时亦宛如破布。
无他,只是被冰雹砸出了无数个洞,甚至已经满是泥泞。
由于之前军旗上的横杆突然被砸断,杆顶直接栽到了泥水里,连带着那面军旗一起。
军旗对军阵来说,是极具象征之物,主将不死,军旗便不能倒。
眼前卫尉军的模样,已经跟残兵败将一般。若是始皇帝至此,必不会相信,此是自己的亲军,大秦第一强军。
();() 然而,此时已经无人有心思去关注这个方面。
包括一向治军严谨的李超,亦是失魂落魄。
他此时已经坐在了一顶牛皮帐篷之下,帐篷下除了他,还有那辆翻过来的兵车,只不过帐篷早已经千疮百孔,宛如破布一般,根本起不到半点遮蔽效果。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其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雹,听着冰雹砸在自己的铁甲上咣当作响,一动不动。
“骑都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正是他身后兵车下的胡亥。
胡亥的状态显然要比李超要好点,虽然他躲在兵车下,亦被头顶上不停歇的冰雹砸下的声音扰得不胜其烦,然而,至少要比直接砸在头顶上好。
他宛如牙疼一般地继续叫李超:“骑都尉,此时,乃是五月中吧?”
李超满脸木然:“啊。”
“尔可曾听闻,五月中下雪之事?”胡亥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
“不曾。”李超声音古井无波。
“那此时下雪是为何?难道亦是台上那条妖邪之能?”胡亥继续追问道。
李超终于活了过来,他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胡亥一眼。
他不知道胡亥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沧桑了少许。
李超乃是将种之家,父亲乃是大庶长。在始皇帝废除分封制,从此不再封侯后,大庶长已然是最尊贵的爵位,乃是妥妥的大贵族。
这年头贵族无有不知书者,只是有所侧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