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安找到叶姿的时候,她在一家咖啡馆的墙角坐着,应该和咖啡馆的人认识,她坐在工作人员的休息区,昏黄的灯光下,她曲腿窝在沙发里,抬头盯着屋顶的吊灯发呆。
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有时候和悲喜无关,那是刻在心里的记忆,那个人,那场悸动,那段时光,似雏菊的幽香,那样淡,却谁也没想到会那般深刻,随记忆一起刻进年轮,再抹不去
颀安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让叶姿可以难过这个样子,从认识叶姿开始,颀安其实知道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所谓,在她们面前总像个女流氓似的开玩笑,但是也不是什么玩笑都开,起码是赵奇奇拿发小儿开玩笑时,叶姿从不吱声,她们看得出端倪,知道每个人都有故事,所以从不强求问,只是没想到叶姿的故事,会那么伤她。
颀安走近她,她抬头看颀安,眼神都有点呆,颀安轻拢着她的肩,将她头抱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
“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还好好的,今天看见他,走路都是身边的人扶着他,瘦的厉害,脾气那么倔的一个人”
“你们一起长大的吧?跟我说说他”颀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轻声说。
“我以为我们就这样,不会分开的,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自然的找不到破绽。我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后来,每天上学我一开门,他就站在对门门口,小时候我调皮得很,那时候他从不和其他人玩儿,也不准我玩,他总能把不喜欢的课都学好,我太贪玩,临考试就去求他,他总是瞧都不瞧我一眼,到考试的时候,又帮我作弊,所以总能制得住我。
上中学,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女生开始给他递情书时我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那个指挥、欺负我的男孩子,那个只有我知道他很优秀的男孩子,他的眉眼间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气质。心里莫名的恐慌。
我第一次收到男生的信时,他第一次那么气急败坏的和我说话,十六七岁的孩子,气的拿手扶额,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怪。那么天经地义的教训我,就是不准我和男生去看电影。再后来,一切都自然而然,他还是那样处处管着我。那时候我总嫌他老气横秋的,胡扰他,他气急败坏的时候也只会说我,你怎么就这么皮呢?满是无奈。
我那时候总想着怎么能把他惹毛了,看看他生气时是什么样子,可是再怎么惹他,他也不会对我发火,性格沉静的不像十几岁的人,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候他有多宠我”
叶姿讲的很平静,一边回忆,一边讲,想起关于那个男孩子的往事,不自觉的笑,却泪流满面。
“上大学的时候,阿姨问他想不想出国,他说不想,我能考的最好的学校就这里,他就陪我到这里。大学比中学闲多了,大学的女生倒是比中学的女生胆大得多,追他的女生很多,他倒没什么反应,都是很直接的拒绝。
一样不多话,却一样认真,每天揪我陪他自习,我还是一样的闹他,他一样拿我没办法。大三的时候他转走了,连同档案一起,出国了。
当时我问他,他只说,叶子,我有些累,别吵我了。我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平时话不多,就是被我气着了也不是那么清冷的样子,看他那样子我都感觉陌生,心里莫名的害怕。也莫名的委屈,越委屈,嘴上越是不让他半句,连一句留的话都没说,就那么散了,二十几年的人,熟悉的伸手就能碰到的人,就那么走了。
我也说不出去送他的话,相依相偎二十几年,分开也不过只用了一天。大四的时候,我在图书馆熬了一年,他们都说我学起来不要命,考研成功,我却没有一点儿高兴劲儿。
我想着,离了他,我还活的好好的,我一定也可以恋爱的,可看着别人,总觉得看见别人穿的白t恤没他穿着好看,看见别人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还是觉得没他穿好看
有时候都觉得我是不是有病。心里是真的恨他的,既然没打算照顾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把我宠的看见所有人都不如他了,他却那么干脆的走了,可是今天看见他,那么自信的一个人,连走路都要人扶着,瘦的厉害,看的我心疼”
颀安想,会那样宠爱一个人,那个男孩子应该是优秀的,
“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我去医院给爷爷取体检报告”
“现在他回来了,就当他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人,去看看他,别伤害自己,一切会过去的,别怕”说完抱抱她。
叶姿声音有点哑,情绪已经平静”我会去看他的,今天看见他,自己就心里慌张了。我终究是不如他干脆利索,当时他说他累,我就放了他。可是有多疼,只有我自己知道。
真的是执拗,我和他大概真的只有做亲人的缘分,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爱人,只是我不及他看的远,他利索转身,我却把自己困在半路了。”
颀安探过去抱抱她“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颀安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叶姿笑她,“哪有那么危险?我就是看见他突然心里难过”言语里都有些难过,却宽慰的对颀安笑。
看的颀安心酸。九、
送叶姿上车后,周暮晨打来电话,颀安突然觉得心里难过,“你在哪啊?我要去看你”
周暮晨听见颀安孩子气的样子笑着说“我今天在家,那我等着你来看”。
周暮晨笑着开门,颀安进门就伸手抱着他,他直觉他的姑娘心里有事。颀安乖顺的把头埋在他怀里,把胳膊伸到他身后环着他,周暮晨只穿了一件薄毛衫,颀安穿着羽绒服,冰凉的面料贴着他带着一股寒意,颀安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地依赖他,周暮晨嘴角弯起,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替她梳理头发后拢在她头上,在门口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