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安开始闭着眼睛摸索身边的东西,趁身边没人的时候。她有时候又使劲的睁大眼睛看,想用力的看清楚。一切都是没有用的,最后她这样告诉自己。
她开始想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好好的,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是该上学,毕业,结婚。生活平静安稳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人想到崩溃。一个人经历这个过程实在太艰难了,她看着给她倒水的周暮晨,她舍不得他,舍不得再看不见他,舍不得有一天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抱着他的腰,很久,说:“暮晨,我看不见了。”
二十九、
周暮晨僵了很久,慢慢的低头和颀安对视,声音是从来没有的迟疑,“看不到光了吗?”
颀安忽然笑起来,“我骗你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周暮晨没有因为颀安的话放松,他的手附在颀安眼睛上,轻声说:“你害怕就握着我的手,我就在身边。”
颀安握着他附在眼睛上的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他的手,眼泪滴在他手上,哭的无声无息。周暮晨揽她在怀里,手抚着她的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知道了,已经知道了,却不敢和他说害怕,他的傻姑娘。
颀安自从那天晚上哭过以后,再没露出一点难过的神色,一整天都很沉默,夏怀岳和闵雁以为她不知道,不在意。周暮晨却觉得心惊,分外小心的看着她。
frank时不时的来看她,叶榆也来过一次,颀安没和她再争执过,事实上她好像没有情绪了,对谁都温温的,叶榆还是和她提起去别的地方治疗,颀安笑笑并不接话,叶榆当着她的面哭的着和她道歉。颀安淡淡的笑笑,没有说原谅却也没有说什么话,叶榆看着她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绞痛。但是她再不能说什么了。
临近过年,大街上一片喜庆,今年冬天异常少雪,周暮晨早上回去一趟,还没到中午夏怀岳打电话来,“小周,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周暮晨的心一下子悬起,心慌到没了头绪,想起她这几天反常的样子,逻辑都乱了,有些语无伦次的问:“她去哪里了?她常去什么地方?她……”
他捏捏眉心,努力让自己镇定,“我出去找,如果回来了,给我消息,还有,她已经知道眼睛的事了……”
出了门,有些迷茫,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人,他自责,一直忽略颀安的感受,一心想着,她看不见了他陪着,但是忘了那是她的眼睛。她从来不说,他就忽略了。越想越心慌,想的自己害怕。时间越久心里越慌,开着车绕着以前走过的地方,饶了大半个城,不停的给她打电话,到中午的时候她才接了电话,周暮晨不敢大声,轻声问:“你在哪呢?”
过了很久,等到周暮晨心慌,电话那头才轻声说:“我在中学那条街。”
周暮晨到的时候,颀安站在校门口那棵树下,冬天的树没有什么生机,冬天的太阳看起来比夏天的太阳和气的多,她穿了件夹层的外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而且又瘦了不少。她看着马路出神,周暮晨走近她,颀安回头看见他,笑起来,“你来了?”
笑的和当年一样,眼睛弯弯,只是神色看的他心疼。周暮晨不敢掉以轻心,她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
周暮晨也对她笑笑,“出来多久了?”
颀安想了一下下,很认真的说:“我也不知道多久,我看不大真切,所以走在路上很小心,走的很慢。”
周暮晨听的心里发疼。
周暮晨试探的问:“饿不饿?要不要去吃饭?”
颀安看着马路没有回头,半晌,“就是在这里,我的一切都被改了。”
周暮晨揽着她的肩,侧头吻吻她的发顶。
“那天下课,她就在这里等我,跟我说,我是你妈妈,我当时觉得真好笑,就像个笑话一样,可是她随后就能准确的说出我的所有信息,我都吓懵了。实在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出现那么一个人该怎么办。”
周暮晨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
她指指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在那里,扬扬和她拉扯,她把扬扬推开,我吓的朝扬扬扑过去,然后我得一切就都开始改变了。”
周暮晨拉过她,“先去吃饭好不好?”
她这个样子,像不知道疼一样,将自己的疼痛说的事不关己,他舍不得她这个样子,舍不得她这样没有一点生气,像行尸走肉一样。
颀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周暮晨牵着她往回走,走到车跟前,她站着不动,低声说,“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我连怪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好好的,我该好好的……”
周暮晨抱着她说:“我在这里。”
颀安继续说:“我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乖,那么纯良,我很委屈,我本来一切好好的,可是成了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叶榆哭着跟我说对不起,可是我连原谅她的话也不想说。我不知道该不该怪她……”
周暮晨一直在听,颀安一直抑制的不让自己哭,之后,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路,周暮晨带她到附近吃过饭以后,她坐在车上一直发呆,周暮晨带她回了家,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屋子,感觉好久没有回来过了。周暮晨打过招呼说晚上带她回医院。
颀安还记得第一次进这个房子的时候,紧张的站在门口不敢敲门……
好像很久以前了。
周暮晨问她:“这个房子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或者换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