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姐迷迷糊糊的醒来时脚下悬空,手腕生疼,她整个人向下坠着,脚上的鞋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一团毛茸茸、干燥的杂草,她多踩了两下,突然觉得触感不太对。
这杂草下面怎么还有颗脑袋呢
眉姐受惊醒来,入眼处一片昏暗,血腥味儿冲的呛鼻子,她一醒来,一动,人就开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她这才发现,她被人用一根绳子吊在了一根横梁下,她的头顶是金属水泥横支出来的顶棚,灰尘和陈旧的血液味道一起漂浮在空气中,而她的脚下脚下是一个被吊着的人
眉姐“啊”的一嗓子缩回了脚,她这一动作将她下方吊着的人踢的在半空中转动起来。
那是一张极度脱水的脸,干巴巴的皮囊裹在骨头上,唇色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嘴巴大张,牙床干枯,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旋转着跟她对上了视线。
是个死人。
是被活生生放干了血吊死的。
眉姐见过的死人不少,一眼就分辨出了死因,她的视线颤颤微微的落到旁边,就见了一条又一条的绳索,和一颗又一颗的脑袋顶。
她被挂在了高达十几米的工厂最高处
下一秒,尖叫声和兴奋地吼声一起从下方传了过来,震得眉姐去,她从一颗颗人头和绳索的缝隙中到了一圈的观众席和一个斗兽场。
斗兽场由一圈五米多高的土墙围建起来,土墙里面有很多人在跑,还有一个人身猪头的感染者在追,感染者足有三米多高的样子,肚子肥肥厚厚,匍匐在地上,猪头硕大,猪嘴犹如一扇门一样大,正抓起一个男人往自己嘴里丢。
眉姐低头的时候,正见猪嘴大张,人被丢进去,鲜血迸溅而出,观众席上的人因此而兴奋吼叫起来,有人摔碎了啤酒瓶,有人开始在地上打滚,晦暗寂静的工厂里,一群魔鬼在这里为祸人间。
眉姐后背上都被吓出了冷汗,她麻木的被吊着,半响,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一群,一群疯子。”
她见过很多人在末世之中性情大变,但是那些人都是为了活下去,有人变的自私,有人变的狠辣,却从没有人变成这样。
有理智,却用来猎杀同类,把自己的同伴投给感染者,简直比感染者更让人作呕。
她的身体里游走着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恨不得下去把这群残渣垃圾都剁成碎片,但她连胳膊都动不了。
而这个时候,地上的肥猪将土墙里的所有人都吃光了,就躺下来开始睡觉。
就在肥猪睡觉的时候,在观众席上的人就跳下土墙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刀,开始割猪肉,放猪血。
那头足有四米长三米高、人身猪头的感染者躺在地上,任凭那些人类割掉自己身上的血肉,有些人等不及,割下来之后直接就把肉塞进嘴里,那场面简直让眉姐分不清到底谁是感染者。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村子里过年杀肥猪,先是用“食物”将猪养大,然后再下手割猪肉吃。
人先把猪喂饱,然后再生吃猪的血肉,猪吃饱了就躺平打鼾,大方的把身上的血肉分给别人来割,这间工厂里的感染者和人类似乎在食物链上找到了某种平衡,的眉姐心底发毛,脚趾都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恨不得把自己藏进黑暗里。
而在吃肉的人群之中,她还见了一个熟人。
那是一张过于肥胖的脸,他蹲坐在猪身旁边,努力的切下来碗口大小的一块肉,奋力的把肉塞进嘴里,然后开始努力吞咽,他一张脸都涨得鼓起来,眼睛瞪的极大,神经质一样跪在地上贪婪的舔着手指间的血。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眉姐混乱的大脑终于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她在帐篷里好好睡着觉,结果被人给“抓”了出来,被抓出来时还挨了两耳光,直接被人打晕了,虽然她当时什么都没来得及,但是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纪石光的声音。
眉姐的人如同浸在一杯冰水里,从头到脚都是麻的,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开始挣扎,动作轻的像是害怕荡漾出水波纹一样,试图悄无声息的把绳索挣开她的手腕处藏了一块小刀片,这是她小心藏着的,虽然她平时谁都打不过,但是在这种时候自救还是能派上用场。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纪石光了,这个男人就是个心狠手辣毫无底线欺软怕硬的混账,当初她没有投票给纪石光,纪石光恨不得当场杀了她,现在他们重新经过了这里,纪石光也只敢把她抓过来,却不敢找队伍里其他人。
如果她再不跑,等着她的下场肯定比那些被吃掉的人更惨。
手指间的刀片小心的割着粗糙的麻绳,眉姐正奋力挣扎着,突然听见了一阵攀爬的声音。
她眼皮一阵跳,低头一,就见下面的土墙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只剩下一头猪在打鼾,几个工厂里的人踩着工厂里面的大铁架子爬上了横栏杆,吹着口哨向她走过来。
眉姐开始发抖,她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昏迷,心里却一片绝望。
她跟着救援小队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了,见识到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异能,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在所有人里都算弱的,别人勾勾手指,她可能就要死。
她下意识地想起了顾戚。
虽说顾戚在队伍里不是最厉害的那个,不会放火不会打雷,也不会弄出稀奇古怪的金属来,只会拿着一把刀往前冲,还总是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的,但是她只要一想到顾戚就觉得分外安心,好像你只要站到他的身后,他不倒下,血就不会溅到你的身上一样。
但她转瞬间又想,顾戚会来吗
现在这世道,就算是亲生姐妹间都要隔着一层,想活下去就注定要抛弃一些善良,她好像也不值得顾戚为她以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