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认同自己的话,颂安眼儿一热,真心以为汴梁城找不到比自家姑娘更好的闺秀,也不知怎么接口,垂了眼说道:“我给姑娘梳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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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圣人在御书房接见了顾老爷子。
硬要论的话,顾老爷子于圣上还有半师之恩,圣人敬他,早前顾青竹婚事对不住顾家,眼下李珠居然犯下这么重的错,更愧疚不已。
可事也不是一句话定夺,谁都有私心,圣人再想补偿,也不会真拿六公主开刀,话里话外先安抚着顾老爷子。顾英今年六十有八,差不多快该致仕,而顾大爷官位仍在四品上停着,家族兴旺说到头还得祖上荫庇,好在顾英桃李天下,不至于人走茶凉,但影响多多少少会有。圣人隐晦意思,可以把顾同林的官位往上提一提。
顾老爷子可不糊涂,自家儿子官位不升,乃圣人有意制衡,早晚有上去的一天,顾氏还没到用子孙换前程的地步,所以并不吭声。
圣人没谈成,龙颜不愉,皇后命人炖过银耳雪梨羹亲自送过去,开解了番,最后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六公主这次过错极大,借得机会惩戒了反磨砺她性子,然朱家姑娘挑唆皇女罪加一等,臣妾以为,六月她成了婚,随夫家回江宁府就极妥。”
朱凤珊在汴梁呆不下去,一句话,连同徐淮后半辈子仕途俱断送了。
“还是皇后深知朕意。”圣人抚额,朱家势焰大早该压压了,他对此无异,但头疼道:“李珠那边你便多操劳,只是怎样安抚顾氏,朕总不能再寒了顾老的心,未曾思量好。”
皇后执着勺子搅搅碗里的羹,淡淡笑说:“这还不易,您帮顾家姑娘寻个如意郎君,岂不两全其美?”
圣人豁然开朗,托皇后留意汴梁的青年才俊,有合适的还要保上一媒。李盛在家拘了三日,革职罚俸禄,第四天被拎出来扔到京郊一处旧院思过,景王心疼的要命,景王妃还在气头上,把世子府后院的莺莺燕燕清了一遍,再到佛堂前念经消罪。
顾家上下为顾青竹奔走,顾父也时刻惦记女儿,从前忙起来许几天见上一面,如今不论多晚,到府先去听竹苑瞧瞧,顾青竹若歇下,隔着屋子瞧见灯灭才放心。
事情纠察到大半,到了顾二爷返泸州的日子。
雨仍未停歇,细蒙蒙的漫天洒着,地上水洼接连成片,不时还能听到虫鸣。
顾青竹肩膀好的差不多,连着在屋里不动,身上劲儿都松散了,这日起来,下厨给二伯炒了些辣咸菜,用罐子封住唤小丫鬟送到二房装车。
泸州路途远,雨水多耽搁在路上的时间就长,顾二爷没多呆,用过饭既准备上路。刘氏大着肚子,老太君让她留在家里养胎,泸州住的再久终究不是家里,生产没个老人镇着,谁都放不下心。
车马备在府前,车帘子外头罩了层雨布,顾青竹站在门檐下面,明卓和明元两个小的围着她。
顾同生和顾家大爷仍在说话,由远及近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子声,街头巷尾出门的人少,更别说骑马淋雨,顾青竹侧脸朝雨中瞧了瞧,只见位都带斗笠的郎君往府前奔来,单手一勒缰绳,那黑马灵敏的拐了个头,不多不少停在她面前。
“师父返程为何不告知弟子。”沈昙长腿一抬,从马背翻身而下,姿态轻盈像极了鹞子翻身,他眼中带笑的走上前朝顾二爷作了揖,再问候过众人:“若不是我那随从清晨来府上取书,弟子怕赶不及过来送您。”
“本意就不让你送。”顾同生皱皱眉,把他让进檐下:“师徒不在意虚礼,你那几位师兄也不曾如此。”
沈昙取了斗笠,帽边儿的水珠子顺着淌到他脸颊上,滴滴落落:“师兄们是事务繁忙,便我一人清闲,再说,还有些好酒专为师父路上解乏,商陆马上送到了。”
顾二爷没甚别的喜好,唯独对酒中意的很,闻言朗笑几声:“心意我收下,其他待你到泸州再叙。”
一行人目送顾同生远去,李氏招呼沈昙进府换件衣裳,方才瞧不觉得,这会子才发现是袍子颜色重,看不见湿的透彻,没一会儿,脚下水滴落个不止。
顾青竹多日没着画,余玹夫人布的课业还未完成,两人顺道往海纳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