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昙望着池面,旋即舍弃竹椅,干脆坐在顾青竹对面的石头上,待拉近了距离,才缓缓开了口:“我已禀过父母要娶你为妻,他们也欣喜,不过家中出了些事情,目前我娘恐怕近期不能登门提亲。”
顾青竹不免攥紧手,脑中不由自主的考虑着会不会沈家是介意自己退过婚的身份,再说最近金明池赏荷宴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姑娘家名声乱糟糟的,好听些是圣人看中,不好听可就什么话都能扯的上。
早前想了好几晚,真听在耳中,依旧患得患失。
“府上是出了什么事儿?”顾青竹平静了会儿问道。
“绝非你想的那些,我家中无人不喜欢你,祖母连天的烧香拜佛,还说要去城外寺里还愿,那么多年的香油钱没白捐。”沈昙伸手握了她的指尖,只轻轻一触便放开了:“我四叔被人下套子,牵扯进一桩重案,今晨接到消息钦差给判了罪名,折子都送到了圣人的桌案边,大概明日早朝就要论起来。”
顾青竹一愣,飞快联想起沈昙留在京兆府时说的话,蹙眉道:“难道是那个军械的事情?这跟沈将军又有何干系,可严重?”
沈昙道抬眼道:“通敌之罪,不过圣人也不会全信,只是这案子立起来没有几月怕结不了的。”
顾青竹对刑法知之甚少,但通敌可数得上七罪之一,放到小的宗族官员身上,便是脱了罪名,这官运怕也要到头了。但她可不是担心魏国公府日后是否能荣华,夫妻本是一体,既然下决心要与沈昙携手到老,遇到难事,自然是同甘苦共患难。
“沈将军如今状况怎样?”顾青竹想了想道:“如果是专程陷害,咱们现在先去打点,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人想趁着机会下了狠手。”屈打成招的事情屡见不鲜,连她这种小姑娘都听过,实在不能不防。
沈昙对她能快速反应到这点感到诧异,随即心头一软,真想再把她圈在怀中,这便是自己倾心的女子,别人以为她性子软又温吞,实则遇事果断清明,还一心为他着想。
“你竟不怪我没有守约?”沈昙不知那叫颂平的丫头为何没到门前又转了回去,确认无人靠近,才翻开她双手,将额头抵了上去:“金明池那天的传闻我都听说了,你深陷漩涡,我却不能快刀斩乱麻的昭告天下,沈昙期望娶顾家七姑娘。”
最后一字说出口,沈昙阖眼咬牙,头次恨恼自己的年轻无力。
顾青竹微微动了动拇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想来你府上长辈也是为我考虑着,我岂能不理解他们好意,还埋怨你这个?现在想办法洗脱沈将军嫌疑才是正经。而且若我不愿意,我家中也不会催促我定亲,只是晚些日子罢了,又不是等不起?”
沈昙圈起她食指啜了一口,说道:“我哪里舍得让你自己犯愁?你安心在家,外头谣言我去处理。”
与沈昙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短,顾青竹连热都忘记了,颂平返回时瞧她满脸的红,还以为是中了暑气,按着她饮过酸梅汤,才扁嘴将话说了:“大夫人让姑娘过去,平江府青荷姑娘和她母亲来了,说是和王家结了亲家,要定亲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前夕,适当撒点巧克力味道的糖。
第97章第九十七回
老太君是怎么都没料到,老家那边居然糊涂至如此地步。
王家派人去平江府提亲时,顾青荷和二房表哥的乱事还未理清楚,那表哥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一门心思觉得与她心意相通,只不过碍于自己前头的婚约,顾青荷为了女儿家的声誉,避而不谈罢了。后来他同原先的小姐退过亲事,以为顾青荷回来,两人这因缘便能成了,谁知没多少日子,京城王府差人登门了。
王大人家原就是好面子之人,特别这次儿子相的闺秀还姓顾,便是平江顾氏,看在顾大学士的面子上,也不能怠慢,于是一行车马均是富贵堂皇,受到许多平江百姓的围观。
顾青荷被父亲禁足在房中,整日郁郁寡欢,这人一旦见识过更奢靡的过法儿,再回到老家,看哪儿都觉得寡淡无味,连家中兄妹也嫌弃上了,之前倾慕表哥文采,如今看来,与京师男儿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王家的突然造访,着实另她惊喜不已。
乔老太太疼惜孙女儿,借着机会赶紧吩咐人找来绣娘,给顾青荷剪裁几套体面的夏裙,这京城王府在汴梁论不上高门,但对于他们家来说,可是妥妥的乘龙快婿,这良缘送到手边,怎能不抓住!
青荷的父亲顾同业不同意,在王家人离府后,便和乔老太说这亲事不能答应,自家闺女是什么心性,他当然清楚。许配个平江府本地的老实青年,日后若夫妻俩有个争执,家中可以帮衬些,但嫁去汴梁,高门里头是好是坏,他这做父亲的真半点插不上手,急着攀高枝儿,不如本分安稳的好。
可妻子冯氏一听,立刻急的瞪圆了眼,乔老太更指着鼻子数落他坑害自己女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倒好,巴望着青荷一辈子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