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赵怀信这位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在,宅子中仆妇不多,但都是喜欢说两嘴的人,熟悉起来和顾青竹打招呼时,还会玩笑似的问她,用不用给赵大人也多炖些汤补补,那样子好似她已经是赵家的当家主母一般。
顾青竹知道此时万不能生出事端,众口铄金,不小心被人识破马脚的话,不仅是沈昙和自己的问题,也会连累赵怀信的名誉。
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起初几日挺是稳当,虽无法单独说话,只若人好好的,心里头就有个安慰。
问题是她不能光明正大,邱凤英却可以,每日一坐便两三个时辰,后来几乎到了早饭就踩着点儿的来点卯。
她大哥从营里气呼呼的来捉过两次,毕竟西北再开放,男未婚女未嫁的,沈昙摆明了是神女有意而襄王无心,再这么看着自家妹子执拗下去,城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日后真找不到婆家了。
邱凤英不弃不馁,邱城今儿能出来找她,明儿能出来找她,总不好天天放着营中的属下不理,于是有人管的话,倒也乖乖回去,第二天照旧。邱知府是个文人,除了嘴上恨铁不成钢的骂一骂,连关都关不住这女儿。邱凤英徒手能翻院墙,家仆们碍于身份,哪儿有人敢真把她抓下来?
“真真作孽啊!”邱知府捂着脑袋大呼头痛。
“哎,这么多年了,凤英那点儿心思老爷瞧不出来么?”邱夫人站过去帮他按了按肩,试着提醒道,“依我看,不如您去和沈小将军谈谈,咱们家闺女虽比不上知书达礼的世家闺秀,好歹也是知府的嫡女,我倒觉得小将军般配着。”
邱知府眉毛一横:“她哪里和人家般配!?”
邱夫人哎了声,就着丫鬟搬过来的凳子坐了,伸手掰着指头一条条数过去:“咱闺女那身手算得女中豪杰了吧,若能和沈小将军成亲,将来夫妻同力保守边关,有何不好?从前咱们忧心的是国公府的门第太高,眼下老国公病逝,沈家在武将里头不再一家独大,老爷您的官职这两年提一提,不就门当户对了。”
“沈昙是秋闱夺过榜首的。”邱知府认为夫人想的太过简单,叹道,“圣人肯这个时候派他出来,夫人可知意味着什么?”
邱夫人思索片刻,不解道:“难道不是给沈原将军帮把手么?”
邱知府摇头:“妇人之见,沈原身上背着军械案的官司,这事儿即便翻盘还他清白,沈府这担子也不能让他挑着,而沈昙不一样,功名在身加上军功,年轻有为,圣人这是让他撑起沈家啊。”
话虽如此,身为父亲,邱知府听完夫人一番话,也动了些心思,琢磨两日挑了个暖和天儿,派人将邱凤英锁在闺房中,自己则上门去找了沈昙。
京兆府当地人少有午睡的习惯,特别是冬天儿,好容易暖热被窝又要起身,委实麻烦。
顾青竹却要小憩一会的,这日醒来颂平先是给她准备了杯糖水儿,而后努努嘴,小声道:“邱知府在沈公子那儿呢,方才我端茶进去,好像在说邱姑娘。”
“说邱姑娘做什么?”她迷糊糊的坐着等困劲儿过去,嘴唇挨在杯延上,嘟囔道。
颂平想了一回,心下有点纠结,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顾青竹喝下两口,猜到了些:“是想。。。说亲?”
“许是我听错呢。”颂平暗暗懊恼,想把话圆回来,“谁家爹上门去给女儿说亲事的,肯定是我听错了。”
“在这却不算奇怪。”京师每逢春闱放榜,满城有女儿的世家富商还榜下捉婿呢,更可况西北这地界。
顾青竹回答的轻巧,待穿上外裳去厨房盘点了下晚膳的菜色,颂平便发现她不对劲,盘数总算错不说,厨娘问她今儿煲的汤放不放山参须子,喊了好几声,顾青竹手里拎着棵萝卜都没晃过神来。
因为服药的关系,沈昙进食比常人要晚半个时辰,本来为着避嫌,每次需要去他屋里都是程瑶和她一起。但饭前程瑶胃里头不舒服,喝下半碗粥就想回去休息,以往小日子前程瑶也偶有不适,所以顾青竹看着她歇下,吩咐丫鬟仔细照顾,随即跟在郎中后头去给沈昙换药。
养了这么些日子,沈昙的腿伤勉强不太骇人,记得头次亲眼瞧见那伤,饶是她做好心理准备,也被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