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老阿婆用三轮车推着一车的花,应该想着卖完再回去,在飘飞的雪花映衬下,那一捧玫瑰娇艳欲滴。
裴语迟毫不犹豫买了车上所有的玫瑰。这让王英俊有些猝手,他赶紧跟上前去,想要帮忙讨价还价,却已看见裴语迟快速扫码付了款。
“阿婆,我多付您一些钱,今天您早点收摊回家吧。”裴语迟低声对那位困顿的老人说道。王英俊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地帮忙将一束束娇艳玫瑰小心搬上了车。
车内顿时溢满了浓郁的玫瑰芬芳,裴语迟看了眼表,问道:“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
王英俊掂量了片刻外面的雪势,谨慎地回答:"雪太大了,不敢开太快,估计还需半小时左右。"
听罢,裴语迟及时补充道:“抱歉,是我心急了。小张,你安全慢行。”
车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花香氤氲在空气中氤氲。王英俊看了眼坐在身旁默然无语的裴语迟再次睡去,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漫天飞雪中,车辆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缓缓停了下来。王英俊轻轻唤醒了昏睡中的裴语迟,他迷蒙地睁开双眼,揉了揉太阳穴,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朦胧中,他拿起那一束娇艳的红玫瑰,紧紧地攥着它们,缓步走下汽车,望向四周渐趋熟悉的环境。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阵阵头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无法分辨眼前的场景是梦境还是记忆。
直到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家酒店的招牌上,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清晰了起来,宛如一张褪色的老照片重现生机。裴语迟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僵住了,他不自觉地用手掌轻抚太阳穴,试图驱散心头那团缭绕的迷雾。
定睛凝视着斜对面那家酒店,一幕幕往事开始在脑海中苏醒重现:那一年,他与希雅短暂停留在这里。当时的情景犹如一部时光倒流的电影,一幕幕重现眼前:他送希雅至酒店门前,她投入他的怀抱,二人无言,只有深深的相拥;接着,出于某种复杂的情绪,他狠心将她轻轻推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裴语迟的心突然被揪紧了,双腿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当年那盏路灯下。只见雪花纷扬,将路灯上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就在这时,一抹金属光泽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屏住呼吸,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枚戒指,被一根细链系在灯柱上!
裴语迟浑身一震,伸手将那枚戒指取下。一看之下,他的瞳孔骤然紧缩——那正是他在香港向希雅求婚时,亲手为她戴上的定情戒指!希雅竟然将它遗留在了这里她是想要彻底了断吗?
裴语迟感觉大脑像是陷入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他掏出手机,给希雅拨去电话……
无人接听。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涌出,在严寒中很快便凝固成冰珠,坠落在雪地上。
裴语迟弯下腰,将那束玫瑰轻轻放在灯柱旁。雪花纷飞,将那束曾经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也染上了一层冰冷的白色。他扶了扶花束,抚摸着花瓣,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别往昔。
“给我根烟……”裴语迟突然对王英俊开口。后者表情僵硬,欲言又止。
他刚想拒绝,却看到了裴语迟眼中满溢的痛苦与决绝,只得硬着头皮从包里取出一根烟,双手递了过去。
烟雾袅袅飘荡,缓缓与空中飞舞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将裴语迟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朦胧飘渺之中。
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快乐和痛苦,那些携手共渡的成长岁月,用尽了多少心血才将两人的红绳紧紧系在一起,许下了多少今生今世的约定,在生死面前都发誓过不离不弃。可如今,这一切似乎都不算数了。
裴语迟深深吸了一口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将他的侧脸渲染得时明时暗。浓烈的烟草味仿佛想要用这股苦涩来麻痹心头的痛楚,可终究徒劳无功。
王英俊靠在墙根,怯生生地偷瞄着裴语迟,生怕惹恼了他此刻的情绪。往日威武不可一世的他,竟也露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
看到灯柱上挂着那枚闪着冷光的定情戒指的一刻,他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对,这代表着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遗弃订婚戒指,意味着要与之决裂。
可裴语迟究竟犯了什么过错,就这样想要割舍这份深深的爱意?放弃一个如此努力的人?希雅姐,怎么就这样糊涂了呢?
王英俊暗自思忖,裴语迟素来给人一种内敛理性的感觉,定能找到化解两人之间这种误会的办法。毕竟,他那样宠爱着希雅,纵使她一时冲动做出了过分的举动,他又怎会跟她一般计较?只要好生哄哄,男人就是这样,女人稍一示弱讨好便能迷倒男人,一招致胜。
他盯着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站在街边抽着闷烟,视线有些出神地凝视着远方,烟雾在灯光的照映下缓缓飘散开来,逐渐在他的脸庞周围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寒冷的冬夜,本该是温馨的时刻,可此情此景,却让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凄凉。
他看见一滴泪珠自裴语迟的眼眶滑落,在他的脸颊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便被外面刺骨的寒风一吹,瞬间便结成了一颗小小的冰凌,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脚边的雪地上。
那枚小小的冰凌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熠熠生辉,荡漾出一圈圈涟漪般的光影,宛若一颗珍珠般存在于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
王英俊不忍心再看下去,他转过头,试图避开那令人心痛的一幕。
他的心猛地一紧,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强装镇定地将视线瞥向一旁,却又在无意间瞥见裴语迟紧绷的下颌线条和用力咬合的牙关,只感一阵心痛,恍惚间,竟也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