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含笑:“好,让我好好想一想。”
楚太妃抱着孩子去到正殿,她已经开始安排人收拾行装前往河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没有丝毫的留恋。
约莫过了一刻钟,初宁端着夏无且准备的汤药回到产房。寻夏见她没有抱来孩子,像差点溺亡的人终于浮出水面,深深喘了口气。
初宁在她身边坐下,轻轻舀着汤药说:“寻夏,如果可以,我真想我们从没见过你。”如果没有寻夏这颗棋子,成蛟也不至于被陷害到无翻身之地了吧?
如果寻夏没有遇见过成蛟,也不会被卷进这场风波误了一生吧?
寻夏望着头顶灰白的纱幔,徐徐道:“你知道吗?当年,我王对我说,他准备把我送给秦国长安君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高兴。所以我应下了细作,因为我想和公子在一起。那时…我觉得就算起因并不好,但只要我什么都不做,应该会平安无事的吧”
她凄惘苦笑道:“如果我们从未见过该多好。”
心中隐隐恻痛,初宁道:“你服药吧,之后我会派人送你回韩国的。”
“一个破碎的棋子不如枇糠,我不想回去,让我去陪着公子罢。”寻夏缓缓闭上清明的双眸,清婉一笑:“我让他等太久了。”
哽咽堵在喉头,初宁羽睫轻颤,眼泪不觉落入手中的汤药里,她楞楞地舀着汤药,将眼泪藏进药中,将过往都尽封在时光的长河里。
入夜,初宁才收拾好情绪到章台殿见嬴政。他站在殿中悬挂的九州舆图前,那般专注认真,即使是他早已知道飞岚阁的消息。
嬴政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回头道:“宁儿,过来。”
初宁静静走到他身边,抬眼看着面前九州舆图。
嬴政将她拥入怀中,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秀发,道:“那边如何?”
“小公子很好,楚太妃已经准备启程去河东了。”
嬴政沉默片刻,问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初宁定定道:“子婴。”她想起了和成蛟分别最后一面。成蛟对自己说,“长大好吗?我倒不想长大,现在真怀念我们小时候玩乐的时光。”
成蛟不想长大,就让他的孩子能永远自由自在如同婴孩般无忧无虑罢。
“嗯。”嬴政道:“明日,我便传令,子婴承袭父爵,食邑河东万户。”
初宁扬起脸,轻轻一吻他的下巴,笑道:“谢大王。”
嬴政松开初宁,一手紧握着初宁冰凉的手,一手指着九州舆图上的赵国道:“终有一天,我会踏平赵国,让那些人都臣服在我脚下!”他定了定道:“从前六国瞧不上我大秦,认为我们偏于西隅荒野无礼,我就要让他们都看着,我大秦是如何平定六国一统天下的!宁儿,你可愿一直在我身侧,陪着我夺取属于我们二人的天下?”
手心传来嬴政炙热的温度,初宁看见嬴政真挚的眼神,就像他们初见时那般清澈。初宁依偎在嬴政怀里,柔声而坚定道:“我愿意,一直陪着政哥哥。”她的心意从未有异,但眼梢瞥见楚国版图,心底的忧虑又堂皇浮现。嬴政誓得天下,那六国王族何辜?父亲的君王之志又何辜?
初宁瞬间伤感的蹙眉没能逃过嬴政的眼睛,他拥紧怀中人,柔声道:“你放心,他日,我会善待六国王族的。等我统一六国,我要在咸阳汇集六国王宫建造天下朝宫,让他们都来咸阳居住。”
初宁笑道:“那不知道要修多大的宫室才能住下那么多人。”
嬴政拉她走到另一旁的咸阳舆图道:“就以秦岭北麓峪口一路向南至渭河这条轴线上修建宫殿。如此,咸阳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城。”
心中惊怅乍起,君王争城夺地的欲望哪里会有尽头?初宁轻轻答应一声,抬手望着嬴政,坦然道:“《孟子?尽心下》曰,民为贵,社稷次之。我去楚国途中时,曾在期思山遇见因战乱而流亡的难民,他们筚路蓝缕真是万分可怜。所以,不仅是王族,政哥哥将来也要善待六国黎民,给他们一个世安和平,再无战乱可以安身立命的天下。”
“看来有好好读书。”嬴政握紧初宁的手,目光脉脉,笑而应允:“谨遵王后令。”
初宁嗔道:“大王不许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