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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长河落日(第3页)

“丧昆,你说的对。”虎头虎脑的家伙笑拍其肩,说道,“汪先生有子如你,实在令我羡慕。不知我将来能不能有你这种表情冷酷的小孩……”

瘦脸慓悍家伙啧一声说道:“是桑昆,不是丧。”停了停,又神色不豫的说道:“还是不要叫汪先生了,人们一般都称我父亲为王汗,或者汪可汗。”

“脱怜。”虎头虎脑的家伙笑觑道,“我听说这才是你老爸的真名。然而无所谓了,我也有过很多名字。不就是个‘万儿’么?至于老弟你,丧狗呀,看你嘴跟八万似的,昨晚是不是拿了一手万字牌没糊成?哈哈哈,话说宋朝麻雀牌确实很好玩,昨儿我一路赢到你老爸脸黑,就如挂像里他老爸‘黑汗’那样的黑口黑面。你们别跟我摆这副嘴脸噢,我身为刚上位的左京大夫,随时剁你们跟剁狗一样。打架你们打不过我,小心我一刀下去,死整条街人。不过你们这儿连街都没有,这么磕巴瘆还好意思称王称汗,真叫人汗颜吶!”

“你哪来的?”一人忍不住打马而出,怒问,“刚来投靠就这么嚣张拔扈还得了……”

话声未落,已被掼落马下。虎头小子收掌自笑,“还有谁想领耳瓜子?”

我不禁咋舌道:“家翁还是很厉害的,想不到啊……”宗麟啧一声,摇头说道:“你又出戏了!那家伙到底算你什么人来着?是前夫还是谁?一出场就害你频频出戏……用点心演,要知道我撰写故事脚本很累的。”

信孝闻着茄子问:“他们怎么能听懂对方呀?”宗麟皱眉道:“你看戏看去哪儿了?走神、玩小鸡是不是?没瞅见那个蚊样家伙也跟我们在一起混么?有他在,当时他身上那个来历不明的小东西不正起作用吗?”信雄挖鼻孔道:“咦,你也知道啊?哎呀,我又挨打……”

“好吧,我尽量离家翁远些。”然而我刚要跑开,一转头就跟个小胖子撞得眼冒金星。我晕头转向道,“谁呀这是……”

小胖子惊喜交加:“老婆!”我被他抱住,窘忙挣扎道:“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老婆……”

小胖子感到难过:“谁说不是?一别九个月,你竟不肯认我了吗?”

“我去!”因被搂抱纠缠,我不禁懊恼道,“他把我当成谁了?”

宗麟恼怒道:“要记住相关角色。那是你老公!你说他把你当成谁?”我纳闷道:“不对吧?我老公是个让我近一年以来感到好爽好幸福的经验丰富老男人,刚刚才生离死别的亲爱之人、已然珠胎暗结的亲密配偶,我怎么可能转眼就忘记他?”

有乐喷血道:“噗!气坏我了。愤怒之极也!先前我只听说‘认贼作父’,没想到还有‘认贼为夫’的……”宗麟转面说道:“唉,你这样说就欠妥了啊。因为她和老男人结合的那桩亲事也是成了婚进过洞房的,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岂止一夜夫妻?就算她起初尚且勉强,却身不由己,逐渐习以为常,情爱的魔力谁也没法抵挡,日夜耳鬓厮磨、天天相濡以沫,已然恩爱几百日了!她跟第二个丈夫度的蜜月还挺长,两口子整天粘在一起,老男人为了使她早日怀孕给他生养子嗣,缠着她没日没夜的在寝帐里厮混,都不怎么出来,差不多共度将近一整年‘蜜月’直到身怀六甲,如胶如漆。他倆的亲热缠绵时光远远长过她跟前夫在一起的新婚日子。”有乐边听边噗噗的喷血四洒。

我在小胖子怀抱中转头急问:“他要亲我了,那我要不要这就给他亲?”宗麟没好气的反问:“你说呢?”

小胖子油光满面的伸嘴索取道:“亲亲!亲亲……”

“亲你的头!”我抬膝顶了小胖子一下,趁他猝然吃痛呼苦,我用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跑。宗麟拍手叫好,“当下这个反应就对了,如此表现简直可圈可点!”

有乐喷着血问:“对在哪里?患难鸳鸯,劫后重逢,难道不应该相互搂抱在一起哭诉别情吗?”信照在旁摇头嘀咕道:“她有什么别情好诉?已然另有丈夫了,成亲后与老男人相处密切,连孩子也快要生产啦。难道移情别恋也要诉给前夫听吗?是不是要告诉前夫,我要生蛋啦,不过跟你没关系……”有乐吐血道:“就算她没什么好说的,听她前夫诉一诉千里寻妻的艰辛也好过如此绝情呀。”

“对呀,我来救她这么辛苦,千辛万难四处寻找,求遍了能帮忙援助的人,幸好先前认了老王汗为义父,还找到了结拜兄弟扎木合,东奔西走,煎熬了许久,才盼来了援兵赶跑蔑儿乞这伙强盗。终于跟去年刚新婚就被掳掠的妻子见上面了,却连亲也不肯亲一下,居然还遭其打击胯部,而致身心受创。遭到此种令我不解的对待,究竟是为什么呢?”小胖子既委屈又悲愤的捶胸问道,“莫非她变心了?”

“这还用问?”有乐喷血道,“要不要我去摘些绿草做个冠帽儿给你戴上?去年你就早该戴了,还等今年?你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见了还不溺死你!”

“我插一句啊,”有个毛发卷曲之人敲着碗说道,“那个蔑儿乞部落,在我们拜占廷这儿也有记载的。蔑儿乞部落很早出现,拜占庭史家曾提及唐帝国边境有一个称为‘木乞里’的靺鞨部落,柔然汗国被突厥消灭,大批柔然人逃亡此部,人极好战。有人说他们是西伯利亚的叶尼塞人与通古斯人。不过从他们的部族名字而言却属于蒙古部落。他们的名称有人说是墨尔根,即是神射手。他们既游牧也养鹿与打猎。”

信照在旁说道:“据五代史书的记载,蔑儿乞部落是一个凶强的部族,其人用大弓长箭,杀死他族人再生食其肉。他们常四出打劫,爱掳人勒赎,还有个外号叫‘袜劫子’。蔑儿乞部落是成吉思汗部落的世仇,经常互相攻击。蔑儿乞部人曾侵袭铁木真营帐,并一度抢走他的妻子孛儿帖。部落族长脱黑脱阿打算把孛儿帖送交王汗,王汗后来归还铁木真。中途生产了术赤。他们也曾掠走王汗,逼迫他杵米。”

“看来这是一个有名强悍的蛮族部落。”毛发卷曲之人托钵道,“连我们这边也听说过他们。不过因为抢了这个女人,后来他们玩完了,从此就被成吉思汗派兵追杀不休,蔑儿乞部落正式灭亡。他们族里的美女忽兰是成吉思汗很喜欢的妃子,生有一子。但并未因而停止追灭,成吉思汗派速不台一路赶绝他们,脱黑脱阿有个儿子被术赤收留,带回蒙古,成吉思汗仍命术赤诛杀他。剩余一些蔑儿乞残部族人逃亡伏尔加和保加利亚……”

“有记载又算甚么出奇?”宗麟冷哼道,“你们拜占廷那个东正教,早在唐宋朝代就在中原那边立碑了呢。景教碑听说过吗?景教就是东正教……”

因见信雄他们瞠愣不解,宗麟啧然道:“景教,即唐代传入的耶稣教聂斯脱里派,也就是东方亚述教会。景教起源于叙利亚,是从希腊正教亦即‘东正教’分裂出来的耶稣教派,由叙利亚教士君士坦丁堡牧首聂斯脱里创立,在波斯建立教会。汉地景教的名称为教徒自己所取,唐建中二年,吐火罗人伊斯出资于长安义宁坊大秦寺立《大秦景教碑》,内有‘真常之道,妙而难名,功用昭彰,强称景教’数语,可能是取光明辉煌的含义。唐朝时曾一度在长安兴盛,并在各地都建有‘十字寺’。唐武宗会昌废佛,景教同时遭受殃及。后来衰微,元朝再度传入,教徒与来自欧洲的天主教基督徒并称为‘也里可温’。元亡后,再次衰落。”

毛发卷曲之人点头说道:“聂斯脱里为东罗马帝国君士坦丁堡主教,他这一派的教义很特别,不承认玛利亚为天主之母;不用偶像,但保留十字架。不承认罗马教派的炼狱。但崇拜祖先。他们食素,教士不吃肉。教务总管由选擧产生。由于这些主张与行为,在东罗马被视为异端,终遭罚出教会。一部分追随者逃至波斯,得到波斯国王保护,成立独立教派,与摩尼教、祆教共同形成波斯当时的三大宗教,流行中亚。”

信雄发出甜嫩的声音,惑问:“我们为什么扯这样远呀?”有乐模仿秀吉的样子,挠嘴说道:“对呀!我们为什么会扯到这边来了?”长利在旁指了指信照,憨笑道:“还不是因为那谁!刚才他一直纠结宗麟先前提及的‘被掳九个月怀上别人孩子’之事,就越扯越长,扯到草原上了……”

“不是我偏要纠结那事,”信照捏着青蛙说道,“你们不觉得有疑点吗?俗话说‘十月怀胎’,就算早产的情况也是有的,可是那不见得就一定是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呀,说不定仍是他而不是别人的……”

“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乐啧然道,“她被别人掳去当老婆九个月,给救回的途中生小孩。你知道她被接回家这趟归途有多长吗?”

“归途不少于一年。”宗麟说道,“据正史所载,铁木真父亲死后,部众纷纷离去归附泰亦赤兀部首领塔儿忽台和札木合,使札木合成为蒙古诸部中的强势派。铁木真创业前,因与蔑儿乞部的旧怨宿仇,突然受到他们的袭击。札木合和王汗出兵帮助铁木真,大败蔑儿乞部,接纳他一家共同生活。一年后,铁木真悄然离去。”

信照仍感纳闷道:“使我感到疑惑,难以释怀的是,你说那九个月……”

“她不一定就是被救回的时候已怀胎九个月,”宗麟说道,“归途长着呢,在路上耽搁约有一年之久。她被救出之后,住在王汗那里,后来王汗把她归还铁木真,中途生产了术赤。”

信孝闻着茄子问:“王汗会不会跟她也有一手啊?”有乐噗一声吐血。

宗麟说道:“那孩子长大之后有谁的血统,这是不难知道的。蔑里乞人的样子不难辨认,术赤的长相就是跟其他兄弟不一样。他妈妈后来跟铁木真所生的几个子女都跟他不一样。况且铁木真也知道术赤不是他自己的骨肉,但那毕竟是他老婆亲生的小孩,因而他不介意帮老婆养大。后来发现术赤收留蔑儿乞旧部脱黑脱阿的儿子,就是他亲生父亲的哥哥之子,传闻还相认为堂兄弟,成吉思汗得知后很生气,命术赤杀之。”

“这些都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毛发卷曲之人点头称是,“我们也看过一些史料说,其父也速该抢走了脱黑脱阿的弟弟赤列都的未婚妻诃额仑,与蔑儿乞部结怨。后来脱黑脱阿为了复仇,抢走了也速该儿子铁木真的妻子孛儿帖。被铁木真联合王罕、札木合联军击败,逃到巴尔古津河流域。”

宗麟说道:“元史记载此事称,脱黑脱阿,蔑儿乞部长也。居鄂勒昆河、色楞格河之间。先是,脱黑脱阿之弟也客赤列都娶于斡勒忽纳氏,曰诃额仑;返至中道,遇烈祖与其兄弟劫之,也客赤列都惧而逃。烈祖以诃额仑归纳之,是为宣懿皇后。故脱黑脱阿仇恨烈祖父子。蔑儿乞之类部落喜掠人勒赎,太祖幼曾遭掠赎归。及娶光献皇后孛儿台,脱黑脱阿率部众来袭,太祖匿于不而罕山,获孛而台,以妻赤列都之弟赤勒格儿。太祖求援于王汗及札木合,大败蔑儿乞之众,获答儿马剌,迎孛儿台以归。有蔑儿乞人猎于勤勒豁河,见兵至,走告脱黑脱阿,故脱黑脱阿与塔亦儿兀孙得逸去,奔于巴儿忽真。赤勒格儿谓孛儿台曰:‘我如慈乌欲食雁与鹚老,宜有此祸也。’亦挺身走免。”

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也就是说,早年蔑儿乞族长脱黑脱阿的弟弟也客赤列都娶了斡勒忽纳氏的女儿为妻,新娘名叫诃额仑。不料迎亲回来的途中,被另一个部落的也速该劫走了妻子,将她纳为己有,生下铁木真。后来铁木真长大娶妻,脱黑脱阿又抢走他的新娘孛儿台,给赤列都的弟弟赤勒格儿当老婆。九个月之后,铁木真在王汗和扎木合帮助下抢回孛儿台,还在王汗那里住了一年,救回之时已怀孕的妻子在此期间生下小孩。后来他们不知为何带着小孩从王汗领地逃走……”

“再次逃离,其实应该是孛儿帖的意思。”宗麟说道,“救出孛儿帖之后,克烈王汗返回到土拉河自己的扎营之地。成吉思汗和札木合则在斡难河附近驻营,同住一年半。迁移之际,札木合对铁木真说:‘铁木真安答,咱们靠近山扎营住下,适于牧马,可以让咱们的牧马人到帐庐里休息。咱们靠近涧水扎营住下,适于牧羊,咱们的牧羊人、牧羊羔人,饮食方便。’铁木真不大明白,事后问母亲,母亲诃额仑夫人没作声,孛儿帖夫人说道:‘听人说札木合安答好喜新厌旧。如今到了厌烦咱们的时候了。刚才札木合安答所说的话,是要算计咱们的话。咱们别扎营住下,就乘迁移之际,与他们善离善散吧,咱们连夜赶路吧!’铁木真赞同孛儿帖夫人的话,没有扎营驻下,连夜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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