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呆,不知为何竟是没有去捡,那粉色的小锦囊很快就沾上了雨水,水珠落在布料上,顺着上头歪歪扭扭绣着的“逢考必过”四个字滑落了下来,仿佛就是哭泣。
女孩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的笑容,她抽出了几张纸伸手想要将这只猫咪身上的雨水擦干,但不知为何,她的手刚刚伸出就停住了,似是不敢触碰,又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她稍稍调整了下,让纸巾脱离手指更多,向着猫咪靠了过去,显然是想要通过纸巾吸水的方法将猫咪身上的雨水擦干净。
不得不说如果是寻常猫咪,到这么一大团由纸巾组成的大团子靠近,第一反应绝对是逃得远远的,夏安然的嘴角抽动了下,他着飘过来的纸巾妖怪,本能的也想逃离。
但最后他还是停在了那,任由这个姑娘用这种浪费又低效率的方法给它吸水。
“喵”你好像有些不太开心啊。
小猫细细软软的声音加上亲昵的举动让女孩嘴角不由自主得微微翘了下,许是这个由雨伞和雨幕构成的小世界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只小猫的眼神太澄澈温柔,女孩不知不觉得蹲了下来,低声道“我没考好。”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的数学简直不是人考的,我差点连题目都没懂,这题目的复杂程度就像是九章算术一样,就差用文言文出题了,简直难哭。”
吐槽一开头就容易的多,女孩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批判起了可怕的拉分魔鬼数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面前的玳瑁猫似乎若有若无得点了点头,棕黑的杏眼中更是透出了几分赞同,让她越说越起劲。
“语文就是语文,数学就是数学,为什么要用可怕的数学题去侮辱神圣的文字”
妥了,说出这种话的肯定是个苦逼的文科生。
安静做一个听课的夏安然从这个毫不设防的姑娘几句话中就摸清楚了她的情况。
她是本次高考的应届考生,刚考完最不拿手的数学,被“不说人话”的数学题按在地上一场摩擦之后,整个人的心态都有些崩。
但这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从进入高三下半年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中。
因为在填报志愿方面,她和自己的家人有着极大的冲突。
她想要申报文博方面的专业,但家人却更希望她能够去就读更容易找工作的管理学学科,加上今年北京用的还是平行志愿,这就更要求填写志愿时候明确的目的性。
在家人的连番说服下,她没有抗住压力,将更保险的管理学填在了最心专业的前头。
别文博专业是她的第二志愿,但平行志愿的规定让她和其基本绝缘,除非轮到她的时候第一志愿已经收满了人,但这概率就和中彩票差不多。
小姑娘从理智上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但从情感上,她却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好几年的梦想。
她一边觉得自己矫情,一边又忍不住拧巴,加上今天被数学摩擦了一顿,情绪就有些失控。
“我喜欢故宫,喜欢历史文化,动手能力也不错。”女孩吸了口气,“我之前了那个纪录片,觉得那个能在这儿修文物的工作简直太棒了,就去查了相关资料。”
“我知道这儿的工作人员学历要求很高,知道这儿的人工资不高,基本是用发电,也知道入了这行会很寂寞,而且很长的时间都出不了成绩,我觉得我可以,也做好了准备,但我妈妈觉得我没有。”
她动了动因为蹲久了而发麻的脚丫子,着这只认认真真着她的玳瑁猫道“她很我,怕我饿死,怕我寂寞,怕我吃苦,希望我走一条最稳当的路,这我都知道,我不怪她,我怪的是我自己,志愿是我自己报的,最后还是我犹豫了,事实上她是对的。”
“我没有魄力,不敢去走那条路,我觉得那的确挺难的,所以我被说服了,是我先向生活低了头。”女孩抬头了这片雨幕中的红砖绿瓦,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这片璀璨夺目的古宫殿群仿佛也失去了颜色,就像是她心中的那个梦想。
虽然这样说有些幼稚,但她一直觉得每个人从出生就带着翅膀,那翅膀轻盈无比,却有着无限的可能,它可以带着人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当人向着现实低头的那一刻,那对翅膀就会脱落。
翅膀落下就像是一个成人仪式,宣告你将被这个社会束缚,再也飞不起来,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翅膀已经快要落下了,她甚至觉得已经到了未来的自己。
或许是个财务,或许是个企业职工,或许是个银行柜台,也有可能考了个公务员,反正一定是那种特别稳妥的职业,每天过着一样的日子,然后掰着手指算还有多久才能退休。
她会和同事一起在茶水间说别人的坏话,会为了讨好领导,厚着脸皮给人擦桌子倒水,会为了一份工作忍气吞声,哪怕被人抢夺了成绩也不敢抱怨。
或许还会变成一个中年妇女,然后天天对着自己的孩子诉说她的梦想,将压力放在孩子上。
也有可能是一个怨天尤人的坏妻子,总盯着丈夫家里的那些事,半点不肯吃亏。
总之,她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真可怕呀,那不就是糟糕的大人了吗
比起这种未来,考砸一门那都不算什么了。
夏安然歪了歪头,着这个说着说着就开始发呆,然后脸上表情几番变化,最后停在惊恐上的女孩,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十分想要对这个小姑娘说“亲,你太低估人生的无常和自己的潜力啦。”
你以为学了这一门之后,未来真的是从事这门工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