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影收拾藤椅的手顿住了:“忌日”
霍齐沉声道:“你告诉瘸马,纸钱多买些,老爷夫人的一份,大爷大娘子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是一份,三爷是一份,还有夏嬷嬷一家三口。”
辛月影好奇的问:“夏嬷嬷,是什么人?”
“是昔日将军府里的老嬷嬷了。”
“她也死在大狱里了?”
霍齐:“没有,原本救出二爷,是孟父和夏嬷嬷的男人里外疏通的,夏嬷嬷的男人是牢狱里的头目,他们夫妇二人昔年受过沈家不少的恩,当年孟父带着我们一起去逃难到一个小城与夏家会面,但是夏嬷嬷一家三口没有按照如约的日子出现,后来听说他们坐船逃难时,遇到海风沉船了。”
辛月影看了看屋子里,怪不得沈清起今天一整天都半躺在炕上发愣。
霍齐和瘸马到底不太熟络,不好和他说这些,又怕会被沈清起知道继而勾起他不必要的哀痛,于是,他只能偷偷来和辛月影说此事。
辛月影点点头,在瘸马走之前告诉了他这件事。
今天沈清起格外安静,辛月影照常和他说话,他也是回的,但却是那样的魂不守舍。
夜里,辛月影爬到炕里面去,沈清起已经歇下了。
她悄悄熄灭了窗台的小烛灯,躺在窗下,两只眼睛望着房梁。
夏嬷嬷,她好像是记着这个人的,后来的沈清起得了权势,架空了皇帝,他大兴土木,盖了一间祠堂,里面还有一座夏嬷嬷的神位。
当时还有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连昔日的乳娘竟然都放进祠堂里去了。
但奇怪的是,那间祠堂的牌位好像还有个牌子,那个人的牌位和夏嬷嬷一家三口摆在了一起。
至于那个人是谁
辛月影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一段她可能当时没有认真听,她努力的回忆着,直至夜深还没有理出头绪。
“不要不要”
沈清起的声音打断了辛月影的思路,她坐起身,将油灯点亮,借着稀薄的光亮去看向沈清起。
沈清起紧闭着双眸,攥紧了拳头,他的剑眉紧紧蹙着:“不要不要!你给我站起来!”
他做了噩梦。
辛月影忙去推他:“沈清起!你醒醒。”
他陡然坐起,那盏烛灯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他发现是一场梦,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那双黑冰似的眸子,反而盛满绝望。
他一向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微微弯了下去,用手死死的摁住他的膝盖,手背里露出根根分明的青筋。
这可恶的病痛总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趁人之危。
双膝的痛意使得他昂起头颅,他死咬着牙,不肯吭出一声。
“是疼么?不能这样摁着,老马说如果疼的时候让我给你摁穴位。”她慌张的挪到他的身畔,两只手去摁动他的膝盖。
沈清起蓦地握住她的腕子,他轻轻一扯,辛月影便撞进了他的怀中。
他死命的抱住她,整张脸惨白着,浑身冷得像冰,犹如一只神魂晃荡的孤魂野鬼极力的吸取着人间阳火。
辛月影感觉到沈清起的全身在颤栗,因为身体的疼痛,因为心口的疼痛。
他活着,所有人的惨痛幻化成大山,尽数压在他的身上。
辛月影镇静着直起身:“说出来!别自己闷在心里!”
她挺直了身,捧着他那双毫无血色的脸,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别自己沉浸在无边的苦闷里,我在,你可以说出来,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