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束的眼睛很漂亮,是少有的那种浅栗色的瞳孔,看起来清澈明亮。
这话是还是傅江川两年前夸赞姜束的,姜束自己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眼睛,但自从傅江川这样夸赞过以后,姜束才发现,他的眼睛确实是好看的。
傅江川根本不敢想象当时姜束是什么感受,也不敢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病房的整体颜色很苍白,甚至在心理作用下都让傅江川觉得是惨白,和床上安静躺着的姜束现在的脸色一样,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傅江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只是呆呆的看着姜束,他的眼睛缠了一圈绷带,傅江川突然感觉有些庆幸,真好,他现在醒来,看不见那么苍白死寂的地方。
这是这么久以来,傅江川第一次那么安静认真的看着姜束。
他清瘦了不少,显然不管是分开后还是回到他身边时,姜束过得都并不好,本来就是很单薄的人,身上的伤痕也不堪入目,深深浅浅的,全是玻璃划过的痕迹,更糟糕的是,这些不好的经历,竟然都来自于傅江川。
即便当时让他看着傅江川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扬言要他滚,动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在他生病时把他推倒在地,现在全是上下的伤没有一处不是傅江川给他的,即便伤了眼睛,鲜血染红了衣衫,让他难过得绷不住一直掉眼泪的不是眼睛和身体的疼痛,而是认为傅江川不会再爱他了。
怎么去评判姜束这种人呢,说得好听些是一往情深,说得难听了,不过就是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傅江川只是安静的坐着,直到感受到姜束似乎醒了,才扬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哪不舒服吗?”傅江川问。
姜束轻轻碰了碰眼前的绷带,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这让傅江川突然有些无措,在姜束醒来之前,他设想过无数种情况,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姜束一时不能接受,做出伤害自己的疯狂举动,那么他会抱紧姜束,按响呼救铃,让医生给姜束注射镇定剂,可是偏偏是这种平静的仿佛无事发生的反应,是超出傅江川意料之外的。
“姜束……你的眼睛……”
对方的反应让傅江川觉得害怕,纠结了几秒还是决定让姜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姜束先打断了他的话。
“嗯,我知道的。”
他能猜得到傅江川要说什么,事实上早在事情发生的当晚,在傅江川抱着他飞奔的时候,他就已经料想到了这种结果,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傅江川告诉他,他早就在当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右眼能透过绷带隐约看到窗外一丝光亮,但是怎么也看不清就在一旁的傅江川,努力去探视只觉得眼睛生疼,所以也懒得再去看,把头偏到一边又继续睡了,姜束好像很久没有沉睡过那么久了,手术的麻醉剂让姜束变得很嗜睡,姜束有些庆幸,因为他突然觉得很轻松,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正冥想着这股子轻松的劲到底源自什么,突然感觉有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左眼上,眼睛蒙上以后其他的感官突然变得异常灵敏,虽然傅江川身上穿的还是包厢里那身西装,现在已经满是那种难闻的包厢独有的清新剂的味道,但是姜束还是从那些味道里提取到了那种熟悉的,淡淡的皮革香味,是傅江川惯用的香调。
“别怕姜束,你有我。”
听着傅江川的话,姜束只是笑,没有回复他。
姜束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傅江川不明白,他始终都觉得傅江川是在愧疚,是弥补,唯独不是爱。
可是这样的愧疚能维持多久,他总不能拿着愧疚捆绑傅江川一辈子。
该还的还了,该清的清了。现在傅江川的承诺和安慰,姜束是不需要的,他只是伤了左眼,他依旧什么都能看到,他从来不是会依附别人的寄生虫,他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自给自足,他又不是残废。
有的事情是命里早就注定好的,就像姜束和傅江川一样,或许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缘分,只是相遇相爱造成了有所亏欠,等账都划算清明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总是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