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官兵来攻打云海山庄,落梅镇的家家户户都十分震惊,异常害怕,全部闭门在家,不敢出来,以免惹祸上身。
因此,整个落梅镇从官兵进镇开始就已经安静下来了,当然除了云海山庄白天黑夜的异常热闹外。
镇上有几家富庶大户是平日里与云海山庄有仇隙的,听得说千数官兵攻打云海山庄失败并且逃之夭夭了,云海庄庄是彻底反了,便吓得丢了魂魄、心里惊慌,仓促间扶老携幼、举家逃奔,逃出镇外去躲避了,以防云海山庄的人乘机来灭了全家老幼。落梅之地兵马总管邝顶中家也在其内。
这样逃走的大户人家也有六七家。他们前脚一走,聂文风、聂武风的后脚就到,带着三二十人,到这些大户人家的空宅子里面,翻箱倒柜、内外搜索,把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全部收整完了。事先蓝素心曾吩咐过聂加兄弟不得杀害一人,以及不得骚扰其余的人家,因此倒不曾杀得一人,伤害到无辜的人家。
云海山庄多了柳如意、柳中元、文谦、梅七姑、秦湘女帮忙,又有武书生和蓝素心亲自指挥,店中伙计又是数年的铁杆伙计,忠心得很;有二三十个武功高强之士便是当年跟随七公主从京城一路逃奔、活命下来的宫廷侍卫,因此大家早已生死与共了,又都知道虽然今番要离了云海山庄,但有个好地方可去,因此个个卖力,人人使劲,上下三四百人齐心合力,连夜把云海山庄内外收拾了个干净,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几乎全都装载在车上了。
大家恨不得把花园中的假山石也装上车去,把偌大的云海山庄屋瓦梁木也拆下来带走
只可惜,这些东西实在是重得没法带走。
如此忙活,直到天晓鸡鸣、红日东升,方才完毕。
太阳已经升起竹竿来高,暖暖的阳光洒照在这座沉睡着的落梅镇上。
往常这个时候,镇上已经炊烟袅袅,热闹非凡了,但今天却特别的冷清,冷清得没有一条街道上能看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角落里能听到一丝声音,除了云海山庄外。
即便有着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但云海山庄的人没有一个是心里温暖的,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苦痛和伤悲,齐齐站在山庄正房前的院子里。
山庄院墙外的空地上,摆满了数百辆马车,一直挤到街道上去,车上满满装载了箱笼物资。
蓝素心、何承亮、聂文风、聂武风、许忠、武书生、秦湘女、柳如意、阳英、形易之、柳中元、文谦、梅七姑、心儿以及陈兴、高平、丁冠、冉枚、小三等三四百个庄客,眼看着这座生活了数年、即将被毁灭的云海山庄,以及那二三十个为了保卫云海山庄与官兵奋勇作战、英勇战死、此时正静静躺在枯柴堆里的同伴,心里升起无限凄凉的感觉,既是难过,又是不舍。
柳如意燃起一支火把递到蓝素心手里。蓝素心面色沉痛,两只手去接火把,竟然双手都有些颤抖。柳如意看着蓝素心的眼睛,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蓝素心略微闭目,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看着火把头上不断跳动的红色火焰,火苗映衬在她的面容上,似乎为之增添了几许愁苦和更多凄凉。
她转头向身后的人群扫视一遍,见大家目光炯炯,比手里这只火把头上跳动的红焰更加炙烈几分。
她的心灵忽然被一双眼眸震住了——他仿佛在透过深沉的眸子告诉她:逝者已矣,生者犹存!生者更需要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蓝素心被武书生那么坚强和有力的眼神一激,心头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力量火焰。她不再犹豫,转身走上前去,把火把往前一送,掷在柴堆里去。顿时高大的柴堆被引燃起来,赤色的火焰由小变大,逐渐延伸,不多时便把整座高大的房子包裹起来,疯狂地嗜咬和吞没着。
秦湘女站在武书生的身旁,看着那巨大的火焰不断向后面的房子窜驰了去,所遇之物,都将化为烟烬;尤其是那二三十个躺在枯柴堆上死去的庄客伙计,已被疯狂炙烈的烟火吞噬尽了,心中不由得升起酸楚的感觉。她向武书生靠得更加紧了,纤细的小手抓起他的手掌。武书生乘机把她的手紧紧握住。
秦湘女看着武书生俊美的脸畔,心里多了几许温暖,把身子向他靠拢了过去。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烟火,心中都止不住伤痛,有不少心软的庄客和丫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落泪不止、哽咽难说。
炙热的阳光似乎也要来凑这一份热闹一般,把金黄色的光亮猛烈地洒照下来,与跳动的火焰并在一起,把整座云海山庄吞噬在了火海烟云里面。
风儿一吹,浓烟烈散,在天空中冲起老高,淡向远处。
也不知大火烧了多久,众人眼见一座建盖华丽、颇具规模的云海山庄渐渐没了,剩下的只是残瓦断墙、小烟残火。连蓝素心的后院寓所也全部被烧得干净。
烧掉的不仅是整座云海山庄,还有众人忠守故土的心。
看着逐渐减小的火势,何承亮眼中闪出泪花,唏嘘地叹了一口气。聂文风和聂武风满脸肃然,心中沉痛。东方落、形易之、许忠、梅七姑等人也甚觉可惜。
蓝素心紧咬了一下双唇,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复杂苦容,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如释负重。
她上前一步,面对众人,面上的痛惜之色全然消失,果敢泰然之色重又现出,振臂说道:“我们云海山庄上下的人同心同德,今日亲眼瞧着这座打拼了十年的山庄烟消云散,自此不存,烧尽的虽是泥瓦石屋,但烧不尽的却是我们的英勇气血。自此以后,我们离了落梅之地,上迷山去,与天斗,与地存,天地决不会负了我们。迷山离此半月路程,我们大家各备兵器,装束齐整,一路听我率领,如遇官兵阻挡,不论多寡,定要与之决战到底,绝不纳降,势必到了迷山,日后有大计可行。余话不说,我们这就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