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苍头咕咕唧唧,只顾埋怨。
谁知身边藏着一个白玉堂,这些话尽皆让他听在耳朵里。
那锦毛鼠一生侠义,惩恶扬善,初听得这小儿乃是与母亲一起被强抢而来,心下便很有几分义愤,后又听这老苍头心肠如此狠戾,竟是要把小儿掼死,不由得大怒!便欲要惩治这恶人。
然因自己现下是暗探,恐出了手被人知觉,打草惊蛇,反为不美。
便只得按捺性子,待那老苍头走过来,打算跟踪其后,不教他害小儿。
谁知却也是机缘凑巧,那老苍头走到假山旁边,白玉堂却恰恰就着月光看清他怀中小儿穿戴面容,登时便大吃一惊——只见那小儿正是展昭之子,自己义侄,出生还不足半年的展骥!
原来那老苍头姓朴,乃是行伍出身,宇文家家仆,年轻时倒也是跟着他家太爷南征北战过的。
只因他立过大功,当年从死人堆里把太爷给背了出来,救了主子一条命,从此便得主子一家另眼相待,不仅不拿他当下人,便是那宇文家里的小辈见了,也是得恭恭敬敬打个招呼的。
然而这朴老头见主子照顾,便难免恃宠而骄,又有些倚老卖老,有点不顺心之事便咕咕哝哝的抱怨,因此一家人都不喜他。
到太爷去世,便借故给了他一个闲活,将他打到袛园给太爷看祠堂去,倒图得眼前干净。
这朴老头在袛园看了几年祖祠,倒也乐得清闲。
然那宇文家三公子占了袛园,又抢来李昱骥儿,因这朴老头儿媳方生产不久,便让她充了乳母一职。
这本来没什么,可偏偏骥儿认生,离开李昱便哭,任人千般拍哄,只是哭闹不止,直搅得这朴老头一家不得安生。
看看夜深,仍是不让人省心,哄也不停,便索性教朴老头抱了他寻李昱去!
如今正是金秋,虽还未到那寒冬时节,却也有几分冷了,那朴老头原本好梦正酣,却被个孩儿生生从热被窝里折腾起来,还要他忍寒走夜路,能高兴?
便絮絮叨叨的抱怨,撂下些气话狠话。谁知他时运不济,撞到白玉堂枪口上,又偏偏教他认出骥儿!
按说小孩子五官尚未长开,面容本来大同小异,一眼分辨得出的,无非父母而已。
便是那白玉堂在卞京见过骥儿几遭,也仅止于哄逗,又不若展昭为骥儿亲父,亦不若李昱朝夕相处,此时光线又弱,又是擦肩而过,怎就认得出来?
原来这里面有个缘故:只因当初骥儿满了三月,办百日酒时宾客照例要送礼。
白玉堂虽是因嫌厌李府,并未出席,然叔侄名分在身,礼物也是不能不送的。便代表陷空岛备了一份薄礼,抽空送至开封。
其中有一件金红锦绣小衫,是白玉堂央卢大嫂做的,只因展昭号猫,骥儿却属鼠,当初做就时便存心要取笑于他,不绣龙凤,不纹虎豹,却特特的在那小衫之上绣了一猫一鼠,缱绻依偎,甚是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