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大家隐约知道勋卫首领曹中郎将与七皇子生母齐昭仪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平日里有些往来,却偏偏忽略了他与曹昭容同样来自曹氏家族。
血缘虽远看似不曾相识,早年曹昭容祖父却曾资助过此人亲长,两家背地里关系匪浅,与曹中郎将交好即相当于掌控住了过半的皇宫看门人。
至于那拥有护卫帝王之职最要紧的羽林军,曹昭容禁止九皇子去沾手,那可是皇帝的逆鳞,谁碰谁死。
譬如那王皇贵妃可不就倒了大霉么?
羽林军挑选要素除了武艺高强就是得忠心护主,怎可能轻易拉拢?与其在他们身上费劲儿还不如多在皇帝面前露露脸,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能指挥得了这些人。
此法大家都懂,行动起来却颇为困难。离宫建府的皇子能在今上跟前承欢膝下的机会却并不多,而有了成年皇子的妃嫔也早已年老色衰,少有侍寝的时候,自然吹不了枕边风。
此时,深得皇帝信任的内侍们便入了各位贵人的眼,宫里得势的曹内侍监之流三年前就开始收礼收得手软。
诸位皇子、娘娘巴巴的奉上金银珠宝、香车美人,只求他在皇上跟前适时美言,或者听到什么风声能及时告知一二。
“养不熟的白眼狼!”前贵妃现王昭媛狠狠摔了手中茶盏,年逾四十保养得跟嫩花儿似的姣好面容,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
当这曹内侍成了皇帝跟前的得意人,官职不断上升即将成为内侍监时,王氏就已经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平日处着似乎关系还不错。
谁知,今上派他暗查妃嫔时,曹内侍监却没向她透一丁点儿风声!这叫人如何不气愤。
“阉人,果真是欲壑难填!”六皇子也是一脸怒容的骂骂咧咧,而后又冥思苦想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他即便是不愿相帮也犯不着落井下石吧?稍微瞒住点消息也不至于让父皇发那么大的火。”
“要么,他爱的不是金银珠宝与美人,咱们送错了,”王昭媛凤眼一挑,阴恻恻的猜道,“要么,就是他已经有了主子!却不知究竟是谁那么大手笔买通得了这老货?”
六皇子眼眉一转,迟疑道:“会不会是——九?”此次在外开府的皇子中也只有他没沾上一身泥。
王昭媛仔细盘算后却又觉得不像,曹昭容家世不显、九皇子尚且年轻,他俩有这么大能耐说服一个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四十年的老阉货?
为将来的继续荣华富贵站位也得寻个比较可能的对象——想来,曹内侍监已经不缺钱财,只缺花钱的年限。
“莫不是老七东窗事发后不想只自己一个人被斥责,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们都拖下水?!”六皇子换了一种思路又得出了另外个猜测结果,“只有那最小的没把柄这才逃过一劫?”
“的确有这可能。”王昭媛却很是认同的点点头,她宁肯相信是经常和自己叫板的齐昭仪在使绊子,也不肯怀疑自己栽到了唯唯诺诺的曹昭容手中。
谁能猜道,二十年前在曹内侍监还未真正发迹时,曹昭容就以“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名义与他攀了关系。
一个位分不高、私产不丰的嫔妃根本没法打动高位内侍,她只选了些激灵、野心勃勃却又渴望得到人认同的小内侍,放长线,钓大鱼。
更重要的是,别的妃嫔与内侍往来总有些高高在上,给钱财叫赏赐,性子仿佛很为温顺平和的曹昭容却尽力使自己不表现出对这种身有残疾者的歧视,竟在无形中得了曹内侍监的青眼。
二十年的关系处下来,加之九皇子并非生得榆木脑袋,何去何从曹内侍监心里自然有了自己的盘算。
他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了,却还有个义子需提拔,总得为这孩子找个值得追随的主子吧?
若是远在西北的段荣轩知道曹内侍监的如此想法,一定会暗暗抿唇,得意轻笑。
决定追随九皇子这事,却不知究竟是谁在影响谁?谁在拉拔谁?若他只是个靠“干爹”提携才能在宫中行走的单纯青年,又怎会年纪轻轻就做到从五品的内给事?
这种无数人挤破头都想去争抢的好事儿,仅凭一个义父的帮助哪能顺利如愿。
如今,段荣轩明里是替皇上盯着西北肖家军,义父希望的是让他暂时离开风起云涌的京城以免被皇子们的纠纷所牵连,顺带,替九皇子去拉拢一下肖家。
暗地里,这位外表堂堂的谈吐不俗的段内给事却还肩负了想法控制西北商道为九皇子搂钱的重任——哎唷,可谓是能者多劳,当然,他更希望的是,将来可“能者多得”!
此时此刻,远在西南夷地区的肖阳夫妻却根本不知,这位被派到西北的所谓监军,最重视的任务根本就不是“监督军队”,不由有些为父兄担忧。
距离太远消息不通,最难熬的就是不知亲人的近况,婉如除了担心肖家会不会被小心眼皇帝挂念着削职、释兵权之外,还一直叨念着哥哥的亲事。
正忧心忡忡时,她收到了家中传来的厚厚一叠书信,自然又是崔文康亲笔所写,只看那字迹婉如就感受到兄长的欢欣喜悦之情已然溢于笔端。
婉如匆匆一看,不由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原以为哥哥婚事会有波折,没想到竟是这样解决了!”
“怎么,”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稍后行事要领的肖阳不由抬头笑问道,“你那不成器的弟妹终于不再折腾了?”
“可不是么!”婉如灿烂一笑,捡了重要内容将崔婉兰与崔文远之事讲给夫君听,又叹道,“张氏气得瘫了,连说话都不能,后半辈子只能一直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