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冬天,香兰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
事情瞒不住了,孙四爷就和爹坦白了,老爹明白事,带着孙四爷去香兰家,又是磕头又是道歉,事已至此,那就商量结婚呗。
香兰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一块上海手表。
六十年代,还是一个凭票供给的年代,先不说价钱,就是买手表,都得有票。
山里的老百姓,哪见过那逼玩意。
再说说钱,一块手表一百多,在村子里,一个壮小伙撅屁股干一天活,能得十个工分,大概不到三毛钱,一个月天天干活,七八块钱。
这是农忙时节,东北还有猫冬呢。
就是给孙四爷挤出尿来,他也凑不出来一百块钱呀。
香兰爹是不见手表不放人,香兰怎么哭都没用。
孙四爷就铆足劲干,早晨打早工,晚上打晚工,白天照常出工,早晚多出两个工,一天能多两个工分。
一直等到孩子出生,孙四爷也没攒够钱。
香兰爹也不让孙四爷见孩子,有一天香兰爹喝了点酒,对香兰破口大骂,什么败坏家风,放荡妓女等,各种伤人的话喷出来了。
香兰心里也憋屈,就偷偷把孩子送到孙四爷家中了,然后回家换上大红嫁衣,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等家人现的时候,香兰人都硬了。
孙四爷哭得痛不欲生,可孩子要养,没有奶水,就觍着脸去找村里哺乳期的妇女要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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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大一点了就开始喝米汤。
孩子渐渐长大,日子慢慢变好,批斗会来了。
孙四爷乱搞男女关系,批斗会当其冲,渐渐地,孙四爷的精神也不太好了,整个人疯疯癫癫,孙四爷的孩子,真是村里人给养活的。
香兰爹也没好哪去,以前当土匪的事被拔出来了,斗了一年多,老头脾气也倔,吃大烟膏子,升天了。
渐渐的,孩子大了,还挺爱学习,孙四爷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毁了,干不了体力活,当了村里的羊倌,专门给人放羊,日子好了,村里人也不吝啬,孙四爷一家也是衣食无忧。
孙四爷断断续续说完,浑浊的老眼满是泪光。
我听了都觉得揪心。
马师傅抿了一口酒道:“老哥啊,你说的挺好,不过我刚才掐算了一下,这事和香兰,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孙四爷愣住了,我心里骂马师傅的嘴是真损。
“咋地?不是孩他娘?”
“不是,香兰早就投胎了,刚才我也掐算了一下,你这事,是有人故意害你啊。”
马师傅的后半句,孙四爷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他急忙问:“投胎了,投哪去了?”
说完,孙四爷否认道:“不对,不对,香兰死的时候,我去了,被他爹用扁担打出来了,我听说香兰就是穿着大红嫁衣下葬的,和我看到的人影一模一样,是孩他娘。”
马师傅面无表情地摇头。
我这个气呀,心里说“都这岁数了,你骗骗四爷不行吗?”
孙四爷沉重的叹了口气,马师傅道:“行了,你赶紧躺下,我给你摆个阵,保证你没事。”
“啥?”
孙四爷躺在炕头上,马师傅用红线拴铜钱,在孙四爷身边围了一个圈。
整整十八枚铜钱,马师傅说红线铜钱能压得住孙四爷的七魂三魄七窍一眉心,能保证孙四爷不漏气。
只要人气不漏,黑白无常都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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