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战的第六天晚上,南洋新军悄悄更换发射阵地,将发射阵地推进至距离城门两公里范围内。
三个师的火炮营则集中使用。第一波次仍然是两个营火力打击,时间在卯时。第二波次则是三个火炮营的火力延伸,时间在午时,第三波次则是在酉时,四个营的火力再行突击。如此两天后,再调整为不定时攻击,打乱防守的节奏和规律。
炮战第七天也是伊尔库茨克伤亡最惨重的一天。
房屋毁损上千间,人数伤亡达三千人之多,包括近千名沙俄守军。之前交战每日伤亡人数不过数十人,对于近五万人口的城镇来讲,体会并不强烈。而今一天之内多达三千人的伤亡,近百分之十的折损率严重打击了沙俄守军的防守信心,人群开始通过北门向北方撤退,其中不乏守军兵士。
后世有人回忆道:海西炮战第七天,炮弹跟下雨似的从天而降,四处都是定格的恐怖画面:圣母教堂倒塌的柱子横枕在路旁,街头凌乱的尸体无人收敛,挂在树上的残肢,还有成群撕咬肢体的野狗,伊尔库茨克瞬间由天堂切入到地狱模式,让人对大清的真实战力产生恐惧。
人类面对恐惧往往有两种反应:一类是直面出手打击,另一类则是逃避。作为训练有素的军人,大多只能选择出手打击,这是防守职责所在,而民众更多是选择趋利避害的做法,距离恐惧力量的源头尽量远一点。
“古多维奇将军,请允许我带兵出城将敌人炮营摧毁,再这样下去,我伊尔库茨克将不复存在!”
“古塔列夫将军,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这是战争,战争必然会带来伤亡,但我不允许我的部队承受不必要的伤亡代价!”
“出城攻击固然会有代价,但呆在城中一样会被敌人的炮火一点点吃掉。”古塔列夫愤然说道:“与其被炮弹炸死,被掉落的石子砸死,反倒不如倒在冲锋的路上!那是我们帝俄军人的荣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苟且偷生!”
“为了最后的胜利保存实力,只是你们这些胆小鬼的措辞而已!”
“作为防守将军,我肩上的责任更加明确,更加重大,那就是确保城池不丢失!而非逞勇斗狠,那只是匹夫之勇!”
“古多维奇将军,您是智谋在握,只是我看到沙俄子民在遭遇炮火杀伤,而我们却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军人责任是什么?就是要保护子民生命和财产安全,什么狗屁保护城池不丢失,都见鬼去吧!”
是夜,沙俄守军三个营绕出北门,试图迂回偷袭炮兵阵地,被陆五师发现后迅速包围,激战半日后,被歼灭八百人,俘获六百余人,另有数百人逃亡北部山区,俘获的人群中就有古塔列夫将军,始终高昂着头,嘴里嘀嘀咕咕的,自称沙俄宫廷禁卫军少将,要求每餐有酒有肉。既然被俘就要有被俘的样子,如此高调自然免不了遭受一顿**。
眼看兵力日渐消减,大清却没有强行攻城的意图,古多维奇原打算依托坚固城防和巷战来大量杀伤新军的意图破灭,最终决定撤出伊尔库茨克,向北部乌斯季库特大踏步撤退。古多维奇之所以没有选择向图伦方向集结,是因为图伦距离大清边界不过一百多公里,即便能守住一时,也坚守不了多久,与其固守城池被动挨打,倒不如保存实力大踏步撤退,拉长大清新军的补给线,从中寻找破袭的机会。
临撤退之前,古多维奇也是发扬沙俄一贯作风:武器、弹药、粮食和贵重物品,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就地销毁,绝不给大清留下可用物资。尤其是火炮和炮弹,影响大军行动的笨重物件,都在撤退前予以销毁。数千张珍贵的毛皮也被付之一炬。看手下有些不舍,古多维奇打气道:没什么不可丢掉的,只要有人在,什么东西都可以做出来(抢回来)。
陈耿、王铭章等人看到城里冲天的火光以及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沙俄这是在撤兵了。城北源源不断的人群在向外拥挤,既有沙俄平民,又有哥萨克骑兵,如果不是福康安吩咐务必克制,不能随意杀伤平民,陈耿等人早将火炮对准城北的通道。纵然有心阻挠古多维奇的哥萨克骑兵撤退,但后者毕竟还保存着大部实力,兵力多达五千多人,而大清三个师的骑兵加起来还不足三千人,在没有火炮支援的骑兵对决中,很难捞到好处,再者弹药、和物资储备有限,只能放他们过去。
在古多维奇的率领下,五千多哥萨克骑兵和火枪手并没有太多混乱,而是交叉掩护有序撤退,可见无论是其将帅,还是普通士兵,军事素养都还不错,如果不是大清集中使用火炮的威力,单凭火枪兵和骑兵,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在经历近一个月的炮战后,古多维奇终于领兵撤退了。在这场攻防战中,沙俄守军损失近三千人马,而大清新军伤亡较小,近六百人,大多是在古塔列夫率军夜袭中伤亡,而沙俄平民死伤则较为惨重,多达一万五千人之多。五万人的城镇除少部分跟随沙俄军队撤退外,城中还留下两万多人,大多是行动不便的孤寡老人和妇女儿童。从这些老人,妇女和儿童的眼里,能看到冷漠,恐惧和敌视,如果没有战争,他们会一家人围坐在壁炉旁,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烘烤面包。战争的到来,让面包和壁炉化为乌有,留给他们的只有破损的房屋和不多的粮食。虽然现在已临近四月份,但在塞外,早晚依然是刺骨的寒冷。每天都有大量冻毙的老人和儿童被发现,然后被草草用床单裹起来,扔到乱葬岗。
大清新军纵然组织人手在城里设立多处施粥点,每天早晚两次,有稀粥、馒头和咸菜,但前来喝粥吃饭的人并不多:一则,或许饭菜不对胃口,二则,他们还放不下沙俄帝国荣誉市民的颜面。身为沙俄远东第一大城镇市民,宁可冻毙饿死,也不领取大清的施舍。
为巩固占领区,廖耀湘的十四师驻防伊尔库茨克,陈耿、王铭章则西行两百多公里,率师攻取图伦。图伦沙俄守军在象征性的抵抗两天后,便缴械投降。
经过近三个月的恢复重建,伊尔库茨克又焕发出生机,只是地图上已换了个名字:海西(北海西边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