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在想什么?”绘梨衣素白的小手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路明非恍然,笑笑:“没有,只是有些发呆。”
他看到绘梨衣嘴角沾了米饭,就抽纸出来叠好伸手去帮她擦掉,少女的眼睛闪烁着微光仰视男人的脸。
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明天开始我们需要开始学习任务了。”有人淡淡地说,“如果伱处理好了和这位上杉家主的私事的话。”
店里除去路明非和绘梨衣外还有三五个人,现在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显然对这句话的含义很感兴趣。
家主这种词汇即使在日本也是很少见的,情侣们都很好奇什么样的老家伙会用上家主这个称谓。
温暖且弥漫着鳗鱼烧香味的空气在小店中流动起来,像是有人揭开了某个蒸屉的盖子,微凉的风带着树叶的味道和这座城市的喧嚣一起涌入。
恺撒和楚子航都穿着蛇歧八家执行局高级干部的制服,西装敞开、袖子挽起,内衬的花纹却浮华狂乱,像是战国时的浪人来到现代。
两个人并肩,楚子航戴着巨大的墨镜,手上提着吉他盒,露出的半张脸上毫无表情,但路明非可以肯定师兄正看着自己。
他的身上没有多少烟火气,像是冷冰冰的刀。
刚才说话的就是楚子航,而且是用的不太熟练的日语,显然是临时学的。
恺撒的金发拢在脑后,用绳子简单地捆扎起来,原本正在查看自己手腕上的世界时腕表,此刻抬眼见到路明非和绘梨衣都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所有人都被这两位的气场震慑。能在这里吃饭的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资本阶级,大家都是劳动人民,却也能看出来那两个外国人身上的家伙事不便宜,那骚包的姿态和表情还有一脸睥睨的神色大概也只有阶级敌人能做出来。
按说所有人都该在心里暗骂两声,可这两位的形象委实让人升不起恶感。
恺撒自不必多说,天生一副傻逼兮兮的中二模样。楚子航原本也才二十岁,虽然是个面瘫但委实也称得上花美男,穿上这身衣服居然有点幼齿。
过了几秒钟老板娘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迎上去一边喊“いらっしゃいませ”一边很有些犹豫地往路明非的方向看了看,直到见他点点头才把这两位装逼怪领来了他们这一桌。
想来看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装扮,老板娘大概是不太确定眼前这两位黑道打扮的年轻人会是和那对情侣同行的人的吧。
绘梨衣居然是对这俩货有印象的,想来是上一段时空的记忆在作祟,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印象,小姑娘被那两个家伙的气场吓到,跑到路明非身边坐下,藏在他的身边然后从肩膀那里探出小脑袋来上张望。
她和恺撒、楚子航确实见过面,不过是在那一次从梅津寺町和路明非分别之后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是以前的路明非不知道的,绘梨衣不会告诉他,因为她太笨了,笨得不知道怎么表达。楚子航和恺撒也不会告诉他,因为说了也没有意义,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从梅津寺町回到新宿之后,路明非依旧要苦逼地在牛郎店打工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他需要挣很多的花票才能留下,否则他小樱花就只有唯有去外面四处流浪度日了。那时候路老板还是衰仔一枚,有人告诉他再过一年路衰仔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执行部之龙学生会主席和卡塞尔太子,那路明非是一定不信的。
一次路明非刚好不在,穿洋装的少女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黑色的雷克萨斯穿过牛郎店内拥挤的人群,摆着脸像要炸掉高天原那种表情的阴柔男人就站在她不远处抽一支柔和七星。
绘梨衣在最前方那张摆着“Reserve”牌子的桌边坐下,唰唰唰地写了一亿日元的支票给侍者说要留下Sakura,她买了十万张花票。随后她起身就走,因为楚子航和恺撒这时候已经正在逆着人潮向她靠拢了。
他们那种若隐若现的杀气尚且没有消散,绘梨衣其实是很敏感的人,便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女孩在漫天大雨中站住,在红绿灯下左右彷徨的,惶恐地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一柄黑伞打在她的头顶。
追上来的楚子航以标准的侍者动作招停了出租车,拉门送她上车之后冷冷地看着她,用不流利的日文说“别再来了”。
在绘梨衣印象中那个金头发的男人则站在雨中抽着一支雪茄和哥哥对视,像是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时至今日绘梨衣还记得这两个人是因为他们是路明非的朋友,而且看起来怪凶的。
努力做出温和笑容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的恺撒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心里已经给他和楚子航打上了一样的标签,如果知道了的话大概现在应该不太能笑得出来了。
“我给你们点了玉子烧鳗鱼盖饭,是这里的招牌。”路明非帮两位师兄把筷子抽出来,楚子航和恺撒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他们对面,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刻意不去看绘梨衣,反而用审视的眼光反复打量东张西望不愿意和他们对视的路明非。
“品味不错。”恺撒说。
楚子航终于认真地去看把自己藏在路明非身边的绘梨衣,沉默地审视了几秒钟后默默地点头。
“我说的是鳗鱼饭,比起我在芝加哥吃到的好吃几十倍。”恺撒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