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指点了洗碗的东西所在,他闷闷地拿来,用干丝瓜囊搓着皂角灰,手浸在浮着油污的水里,刷起碗来。
“用点力,搓完内壁,外壁也要搓,听到了吗?”李莲花道。
“听,到,了。”李相夷一字一顿答。
他大力发功,喀,一只碗应声碎裂。
灶台震了三震,抖下岁月的木糠来。
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腹诽,这碗真脆。
方多病啃着苹果,刚嚼碎,一个憋笑,呛进喉咙里,胀红了脸咳嗽起来。
笛飞声倒是目露赞赏,这般力气,等到将来,绝对能打出开山碎玉的刚猛一拳。
至于李莲花,则同拿着两瓣碗的李相夷面面相觑,脸色黑如锅底。
他窝心地叉着腰,目光毫无章法地看这儿看那儿。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方道,“也不用这么大力。”
“这只碗,”他顿了顿,补道,“从你的银子里扣。”
李相夷轻手轻脚地,把破碗垒到一边,没敢顶嘴。
李莲花背手离开,有些懊悔。
留他在这里,绝对是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李相夷继续洗碗。
灶台对他来说,有点高了。
他的手需要倾向上抬起,即便挽着袖子,水也会顺着小臂沥下去,从而打湿衣服。
他就一边洗,一边拧水,一边絮絮叨叨。
听不见,但可以明确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李相夷何曾有过如此滑稽的画面?
方多病看他师父怪可怜的,就搬来劈柴的木墩子,给他垫着。
李相夷站在木墩子上,并没有高兴多少。
他洗了很久才完事,本以为可以舒心了,没想到李莲花又坑他。
只见老狐狸勾勾手,“过来下。”
他就满脸阴郁地过去。
猝不及防,腰间一松,什么东西溜走了。
低头一瞥,是李莲花昨日给的糖,他装小布袋里了。
“你来都来了,这个我就收回去了。”李莲花夺在手里。
抛了抛,几乎没少什么。
李相夷伸手去抢,但李莲花站着很高,他够不到,还被按住了头。
对峙一个甲子那么长后,他气恼地跺跺脚。
“李莲花,你都给我了,怎么能这样!”
李莲花装聋作哑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