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凉走离餐桌几步,灰色牛仔裤高腰收腿,脸色冷戾,微勾上去的眼角轻佻自若。单是这么走着,就能让人联想到一种冷峭的美感,但是却极具破坏力。他停在那人旁边,环视一圈:“既然问题都解决了,你们留在这里是要看热闹吗?”
仓库里,年轻警察感觉眼角的淤伤阵痛,痛觉如涟漪一样扩散到半张脸。
希泽背靠在铁桶上,一条腿曲起,低着头不停地喘气,整张脸有点充血的红,脖子上还有细微的汗珠,他已经完全脱力了。
诗人随意地用甩棍拨开了他旁边的木桶,就这么从上至下地看着他:“认输吗?”
希泽勉强抬起手,往对门装着各大黑手党货物的仓库指了过去,说话间喉间隐隐涩:“不管怎么样,先提醒别人远离炸弹,我可以随便你处置。”
已经跑过来的黑手党手下再次将狐疑震惊的目光投向对面的一片黑暗之中。
“老大,所以这船上真有炸弹?”
诗人神情不变,那副英俊多情的面貌在月光下格外动人,他蹲下的时候把甩棍杵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钢棍收缩声响在希泽耳边,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似乎还沉浸在某种疼痛之中。
这一动静毫无遗漏地落进诗人的眼睛,他抬手用指节碰了一下那眼角的淤青:“那是计时炸弹,设定时间是明天中午,没必要这么着急。”
站在他身后的三个人闻言神情一松。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这个人,希泽会因为任何触摸而脸红羞涩。
但他现在偏过头,把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危险地带,低低道:“那明天中午之前你打算怎么办?”
诗人刚把目光放在他雪白的脖颈,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见自己手下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声:“老大。”
他站起身来:“怎么了?”
身后那人语气犹疑,十分不确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刚刚回头的时候,好像有个人进货仓了。”
希泽一听到这句话,瞳孔就放大了,刚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就被人抓住了肩膀,强行从地上带了起来,在动作间他闻到了一股清淡的玫瑰味。
诗人毫不怜惜地把甩棍扔在了地上,另一只胳膊绕过背揽在他胳膊上,从希泽这个角度能看到这人难得地皱了一下眉,似乎思考了什么,微微提高了声音,冷不丁的有点让人心惊:“现在上去,赶快。”
他的手下一听这话,再联想到刚刚听到的炸弹,不免心里拔凉拔凉的,赶紧在前面开路。
整个船舱在玉面阎罗的强力镇压下又安定下来,大厅里的人少了一半,不少还心存怀疑的黑手党去船长室晃了一下,隔着黑漆花的守卫看到了里面认真开船的水手,一派井然有序的局面。
凡凉这回终于规矩地坐回椅子上了,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支高级雪茄,那是刚刚有人为了讨好他递过来的。
里面蜷曲的烟草被暴露在空气中,隐隐有几丝淡淡的薄荷味,于是他神情冷淡地点着打火机,烧了。
烟丝燃烧出的烟雾均匀柔和,淡然飘飞。
下一秒众人就看到他把这支昂贵雪茄径直扔进了垃圾桶。
凡凉抬眼,正好对上了麻子闪烁的眼神,还没等到他开口,被注视的仁就立刻回道:“贪哥带着人去清理楼上弄乱的东西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可能在甲板上。”
镶绒的高背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咯吱一声,某位阎王爷经过他,问了一句:“我有问你关于他的事吗?”
麻子吓得背脊硬直,神情紧张地不敢回头,咬着后牙关猛地摇头。
前一天的甲板上只有两三个人,今天人明显多了起来。
一出大厅就能听到人们压低了的交谈声,淡淡的烟味和酒味交织在一起。
贪烨后靠在船舷上,长腿弯着,眼神深而不明,正侧望着旁边的大海,碎轻轻拂过额前。
这个姿势能看出他身形挺拔,胳膊肘搭在船舷上,垂下来的手藏着暗劲。
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到了正在向自己这边走近的凡凉,挑了下眉,开口问了一句:“找我?”
头号干部颇为冷淡地路过他,又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停下,双手搭在船舷上,也遥望被月光照着的海面:“你想多了。”
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奇怪的气氛,纷纷走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