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家大人呢,现在兵荒马乱,你乱跑作甚?”刚一睁开眼,就看到络腮胡子正拄刀发问。
“我没有见过我家大人,自幼就是师傅带我隐居深山,一个月前,师傅去世,我才出来。”谢云将想好的说辞讲出。
“哦!”络腮胡子拔刀插回刀鞘,上上下下地盯着谢云,还抽着鼻子使劲闻了闻,说:“没蛮子那股羊骚味,看来是汉家种,军医,快过来给这小子看看。”
“妈的,这小子命真好,差半点,就被老子砍成两节。”
“那是伍长身手好!”小兵奉承道。
谢云看着骂骂咧咧的络腮胡子背着手离开,牙都快咬碎了。一刀至少抽断了他三条肋骨,这事没完!
很快就有穿着麻布围裙,弯着袖子一身草药味的军医过来,他浑身血迹,满天大汗。
解开谢云衣服后,一条乌黑的淤血痕似蜈蚣,横在他胸口,军医倒吸一口凉气,那络腮胡子真的是下了死手。
“小郎君不要担忧,没有伤及内脏,我用金针放除淤血,静养就好。”
络腮胡子在一旁开始翻看起谢云的行李,不看不知道,细看吓一跳。不知是何等材质的背包,背起来极为舒适,而且结实耐用,不是一般人家拥有的;那把造型古怪的兵工铲,样式古怪,却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轻轻一磕,就将自己的后背刀磕出一个大豁口,真的好生心痛。
再打量谢云,眉目清秀,皮肤细嫩,双手纤细,跟长安的豪门弟子一个德行,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家子。他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失手有些后悔,凑过来为问:“公子欲前往何处?”
“在下自幼随师尊隐居深山,四月前,师尊病故,云守墓三月,准备出山,想不到遇到狼群,幸而逃脱,迷失方向。荒野流亡月余,才遇到将军,在下准备返回老家河东郇阳,还望将军告知。”
“这里是关中,你要回河东郡,得过黄河!”
“现在是何年?山中不知岁月,还请告知。”
“现在是寿光三年,不知何时,这乱世才能平定!”络腮胡子一脸感叹,一旁守护的士卒也是脸色一沉。
寿光三年?秦国没有皇帝起过这个年号啊!秦,寿光三年,怎么这么熟悉!前秦,苻坚!谢云只觉头挨了一击闷棍,自已跑到一千八百多年后了。
东晋,五胡乱华,羯族,鲜卑族,吃人,汉人是两脚羊!这是汉族最危难的时刻,自己自身难保,如何护得住千百万的同胞。
“啊!”
军医放完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贴刺鼻的草药膏,贴到谢云胸口,瞬间刺骨之痛,让谢云双目圆瞪。
“这庸医,老子要投诉你!”这是谢云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入夜,篝火点起来了,络腮胡子带着一群士卒正对着火苗出神。那三名盔甲齐备的是戍卒,是职业军人,其他的人皆是军户,民平时务农习武,战时充当士兵出征,世代相传。
络腮胡子叫陈成,是一名小伍长,氐族人,手下有五名戍卒和若干军户。陈成本来山西蒲坂(永济)驻防,无奈姚襄作乱,谋取关中,现在关内跟晋州南部战火不绝。
陈成刚刚战损两名手下,他的顶天上司邓景就给他派了一个轻松活,押送伤员,返回洛阳,因为战乱,关内匪患也四起,所以陈成才会对谢云下死手。
当兵的虽然粗俗,但心地都极好。这一点谢云很清楚。陈成看谢云衣着破烂,就拿出自己的替换衣服给他换上。十四岁的孩子套着壮汉的衣服,跟唱戏一样,随队的两位妇人立刻就站了出来,要替谢云修改衣服。
她们是战争中的俘虏,要押送回长安,重新分配人家,陈成小心的给谢云嘀咕:“这次分配老婆,会优先给他的兄弟,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嘀咕完,顺手抽了谢云脑子,大声嚷嚷:“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谢云脑门都被气到冒烟了,这破事,谁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