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讨厌“爱”这个字,太神圣,又太虚伪,尤其被冠上永恒期限的“爱”,过于的冠冕堂皇。
当然他相信爱本身不会消失,它只会转化成其他东西,比如厌烦,冷淡,无视,又或者是权衡利弊后选择的舍弃。
爱的本性,归根究底是自私,一旦满足不了自身,连作秀都会感到疲惫,随手就能扔。
就像他在陈家感受到的一切。
姜止被问得措手不及,稍滞后笑起来,“我爱他啊。”
压下百味杂陈情绪后的语气理所当然的,“我要是不爱他,就不会和他在一起,还将这段关系维持了七年,这不是爱是什么?”
陈烬眉眼嘲弄,“你们是没分手,但也分房睡了。”
大平层三室两厅两卫,其中三间卧室都有生活气息,如果他猜得没错,两间次卧是他们互不干扰的单人房。
姜止对他的质疑不为所动,四两拨千斤道:“就算是结了婚的夫妻,也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当然我和你哥分房睡,还有一个原因,不过弟弟你没必要听,也不适合听。”
陈烬倒起了好奇心,“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夫妻间的情趣。”
他脸一僵,短时间内挤不出丝缕的笑容。
这反应看笑了姜止,她没羞没臊道:“我和你哥喜欢在主卧做|爱,但我们都有洁癖,不喜欢在一滩污秽里进入睡眠状态,当下又懒得换床单,所以只能转移到干净的次卧。”
陈烬食指在腿侧轻敲十下,终于将表情和略显急促的呼吸节奏调整过来,又问:“就当分房睡一半是为了满足夫妻间的情趣,那你在知道我哥去世的消息后,为什么不难过?哦差点忘了,你还笑得很开心。”
“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就哭,没长大的小孩才会这么做……弟弟,你也是成年人了,难道就没有把情绪往肚子里咽的时候?成年人的奔溃可都是在不动声色的瞬间。”
陈烬神色淡淡,答非所问:“我喜欢住酒店,最好是顶层,有个很大的落地窗,旁边铺着羊毛地毯。”
他经常侧卧在上面,看云雾缭绕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比底下蝼蚁还要渺小的人,然后等着清洁工每日准时摁铃,将他排到体外的所有浑浊情绪清除干净。
可能就是因为清理及时,这些年,他没有过情绪崩溃的瞬间,另一部分见不得光的情|欲被他很好地藏在角落里,用蜡油封上。
从这几次的交锋看,姜止现自己是真的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而这或许要归咎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于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也懒得去问,把话题绕了回去,“我的心小,只能把活着的人装进去,所以我刚才说的爱,爱的是活生生的沈暨,而不是被封印在遗像里的沈暨,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对他的死表现出你们期待中的过于悲痛的反应。”
陈烬扯了扯唇,“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爱过他,但现在的你已经不爱他了。”
“不,只要我还能想起活生生的他,我就会重新开始爱他。”
姜止感觉自己在和他讨论一个哲学题,七歪八绕,晦涩难懂,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或许爱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所以弟弟,你以后别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姜止摇了摇头,“一见到你,我就想起你哥,感觉他还没死,我就忍不住想要继续爱他了,这样对于我重新开始生活没有半点作用。”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她意外捕捉到他的唇绷得很紧,仿佛有一记响亮的巴掌,将他东拼西凑起的假象打碎,只剩下一地能映出他暴戾嘴脸的碎片。
一个荒唐的猜测在她心里冒出一角,没来得及成型,消失在男人浑不吝的笑容里,他起身,传递出准备离开的讯号。
“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嫂子一个人喝酒。”
陈烬走到玄关,边穿鞋边补上一句,“嫂子可以放轻松,至于口袋里的防狼工具,也可以卸下了。”
姜止这会已经走到他三米内的地方,听见他这么说,右手一松,辣椒水先落到地上,然后是一把水果刀。
陈烬笑了,“嫂子原来是打算在什么情况下动手?”
姜止坦诚道:“在你靠近我的时候。”
“要多近?”他在她警告的视线中慢慢逼近,“两米,一米,半米,还是像这样,近到肌肤相贴?”
姜止眼皮一颤,用行动取代言语。
陈烬微抬眉梢,举双手投降,等他退开一步,腰侧的电|击|棒清晰可见。
“防备心真强。”
“万一你脑子不清醒,拿自己当哥了,我总得借助工具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