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中,只有那“卷刘海儿”模样在中年,其余四人的年纪,直观来看,都已经不小了,他们前后错落,藏在前殿东墙角,窥视着走在他们之前的那一拨三人。
这群不速之客里,最左首的那人年纪约摸五十岁上下,面色红润光洁,身材匀称颀长,看上去精神异常矍铄,尤其是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让人感觉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机灵,好似是装了机簧,一按就会动。
挨着红脸老头的男人,年纪大概在六旬左右,模样甚是滑稽——他整颗脑袋,从上到下,头发、眉毛、胡须一概全无,比和尚还要光,还要亮,目光也是五人之中最灵动的,总在左顾右盼。
光头老者的右侧便是那卷刘海儿的中年男子,卷刘海儿再右侧则是个又瘦又高“竹竿儿”一样的人,他的长相颇为斯,看上去就像是个柔柔弱弱的教书老师,皮肤白净光洁的让人心生好感。
我的目光也在这斯老者身上做了最长时间的停留,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觉得他的相貌瞧上去有几分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不过,虽然多看了几眼,可我仍旧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最右首的男人是那五人中岁数最大的,满头华发,却鹤发童颜,面上几乎不见一丝皱纹,只脸颊上的几块轻微的老年斑让我猜测他的年纪该在七十岁上下。虽然年长,可从精神上来看,并不见这鹤发老者有任何的疲态,更无老态龙钟的模样,鹰隼似的目光,阴沉而冷漠,叫人一见便心生敬畏。
我虽然对相术不通,但是毕竟跟着老爹有段时间了,耳濡目染,皮毛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也能稍稍相人——这五人,从形容和气势上来说,各个都不是易与之辈。尤其是那“卷刘海儿”,虽不露声色,可威严肃杀之气早已经遍布全身,叫人一看便知他是个危险人物,可他的背上却背着个小女孩儿,这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而且,从身处的位置和角度来看,那四名年长的人,都或多或少落后那“卷刘海儿”一些,显然这群人是以那“卷刘海儿”地位最为尊贵。
可一个年纪不过四十的人,是凭什么本事居中呢?他又有什么样的惊人技业呢?
“琪翁。”一竹道长看了两眼,便忍不住问我叔父,道:“何以见得这几人是五大队的?”
叔父低声说道:“你瞅见那个老白脸了吗?”
“老白脸?”一竹道长愣了一下,叔父已经说道:“就是左首的第三个人!”
正是那个让我感觉有几分熟悉的斯瘦削老者。
一竹道长问:“他怎么了?”
叔父奇怪的看了一竹道长一眼,道:“你跟宁波袁家熟不熟?”
一竹道长摇头:“几无交集。”
“咦?”叔父诧异道:“怪了啊,你们都是江南玄门同道,而且离得也不算太远,你居然跟他们没来往?”
一竹道长说:“我师尊曾说过,袁家昔年的家主袁洪荒心胸狭隘,为人太不磊落,他的儿子袁重渡又像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告诫我与他们少来往,所以,我听从师尊教诲,与他们袁家几无交集。”
“不赖,你师父算是个明眼人。”叔父低声赞了声,然后道:“这个老白脸啊,就是袁重渡的堂弟——袁重山,袁家的二号人物!”
“袁重渡的堂弟?”我也吃了一惊,不由得又看了那斯老者几眼,怪不得感觉有几分熟悉呢,样子确实与袁重渡有些相似,尤其是气质上,都给人一种质彬彬的好感。
叔父说:“这个袁重山为人倒不坏,相术、相功双修,而且全都过得去,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因此我知道他的底细,他在五大队挂着号,是五大队相术分队首领人物。所以一瞅见他,我就知道肯定是五大队的人到了!”
一竹道长惊道:“柳庄袁家是江湖上仅次于麻衣陈家的相脉大族!他们的人居然出仕庙堂,为公家效力?”
“积极出仕,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你以为人都得学你老道,无为而治,清静自然?”叔父白了一竹道长一眼,道:“你应该学学人家——要不是袁重山身在庙堂,袁家现在的处境估计比你们茅山好不到哪儿去……”
正说话间,殿门已经被打开了——第一拨的那三人已经悄然入殿,他们当然自以为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头顶上有我们,身后又有五大队。
在殿内转了一圈,发现并无异状之后,三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言语声也大了些。
“老三,你确定黄姑是被带到茅山了?”为首的“黄布衫”男子关上了殿门,一屁股坐在门口,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和叔父以及一竹道长先是一怔,继而全都竖起了耳朵——没想到这第一拨不速之客居然是冲着黄姑来的!
这样一来,滴血木偶的事情便可能有着落了。
叔父已经大为兴奋起来,正苦找不到这些在暗地里搞歪门邪道的幕后黑手,现在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听那“老三”回答道:“二哥,你放心,我百分之百的确定!因为我是亲眼看见黄姑被吕主任那一拨人给带上山来的。”
“黄布衫”道:“刚才咱们躲在暗处,瞧见吕主任那一伙人下山,里面的人没有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