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增心中隐约已有答桉。
不多时,他将一封信交给心腹,令其在宫门落锁前送出去。
……
今晚无月,夜色沉冷。
常府的外书房内,今日又赶了过来的乔玉柏,除了带来了乔祭酒近日于各处所探听到的消息之外,还有一封联名作保书。
常岁宁接过来。
「这是由崔六郎带头促成的。」乔玉柏道:「咱们无二社的人都在上面,还有其他与岁安相熟的监生……都愿意为岁安作保。」
常岁宁展开看,竟还见到了宋显的名字。
乔玉柏:「他们托我明日一同送去大理寺。」
「玉柏阿兄替我多谢他们。」常岁宁将每个名字都看罢,并记在心上:「来日若有机会,我再亲自道谢。」
「但这联名书……」她合上,轻压在手下:「就不必送去大理寺了。」
乔玉柏看向她:「宁宁……」
「他们相信阿兄不曾杀人,愿意为阿兄作保,此乃一腔赤诚相助之情——」常岁宁道:「但他们不知,他们为此要站在何人的对立面。」
「他们不知,可我却知。」
「这些人当中或是官家子弟,或是来年要下场的举人,我不能让他们的好意,变作来日阻断他们前程的绊脚石。」
他们怀勇气与善意前来相助,她也当保护好这些「无知无惧」的善意。
常岁宁最后道:「况且,现如今这一封联名书已撼动不了什么,何必让他们平白牵扯其中。」
乔玉柏终也点头。
方才常岁宁已将一切都说给了他听,他也很清楚当
坦诚说,他是恐惧、甚至是茫然无措的。
那是圣人,是他们这些学子们日夜苦读,只待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可去效忠的国君,是一切至高的终点之处。
可就是这样至高无上的国君,此刻选择保全明家,牺牲岁安……
与官府斗,与凶手斗,这些皆可斗,可面对手握一切生
杀大权的一国之君……究竟要如何才能扭转局面?
乔玉柏心绪沉沉,但见常岁宁亦沉默不语,只当她也没了主意,便开口安慰鼓励道:「宁宁,你能及时查明这些,又将冯家娘子救回,已经很了不起了。放心,万事开头难——」
凝神思索中的常岁宁下意识地点头:「是,万事开头难,中间更难。」
乔玉柏默了一下。
那要这么说的话,的确……
乔玉柏便也面对现实:「甚至结尾也很难。」
「是啊。」常岁宁翻开手边的一折名单,目光扫过那些大多身份平凡、或是出身小官小户之家的名字。
是很难,但她一路查到这里,不是为了代阿兄向谁妥协的。
此时,书房的门被叩响,王氏端着汤罐走了进来。
乔玉柏忙上前接过。
王氏温声道:「今日寒凉,三娘给宁宁熬了鸡汤,快趁热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