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何老娘这般说,何念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看何念这一家子如此,何老娘心下也不大好过,转头又问起何培培的亲事来,知道定的阿行。何老娘道,“阿行那孩子也是好的,以后只管好生过日子。阿涵现下是官身,你就是百户妹妹了。”
何培培道,“只盼我哥在北靖关平安。”其实,北靖关在哪儿,何培培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远的很呢。不过,哥哥有了消息,她也不用招赘了。
略说几句话,何念就带着闺女们告辞去了。
何老娘见何念这一家子,想着,多少年的邻居,要不是王氏闹妖,也不会如此。
再过二三日,何念就带着媳妇孩子回乡了。临走前过来问何家可有信儿要捎带,何老娘也没什么捎带的,让周婆子包了些吃的,给他们带在路上吃。
何念一家便回了乡。
这时光,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自哭陵到先帝安葬,一个多月的功夫,转眼也过去了。官员们脱了腰上的白腰带帽子上的白布条,重理官服,该当差的当差,该上朝的上朝。
何老娘的新书也刊印了出来,何子衿拿了二十本给何老娘,何老娘连带先时的第一本书,先去何祖父的牌位前烧了,与自家丫头片子道,“让那短命鬼也在地下读一读我写的书哩。”
何子衿笑,“可得把我祖父吓着,别个时候都是给送钱送衣,怎么今儿给送书了呢。”
何老娘得意,“那短命鬼也没写过书哩。”
“可不是么?祖母,你是咱们老何家的文豪啊!”把何老娘哄的笑个不停,何老娘先送了冯二太太两本,毕竟,冯二太太是客么。然后,给自家闺女何姑妈两本,一本让何姑妈自己看,另一本可酌情送人。然后,何老娘打发人给冯太爷送了一本,冯太爷生出个进士儿子,虽然自身寻常,也是识字的,一看亲家何老娘又出新书,直咂舌,“我的个乖乖,亲家老太太不得了哩。”
孟老姨太太却是个文盲,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印本书么,我看书铺子里满铺子的人,可见写书的人多了。”
冯太爷道,“是是是。”只是心下到底觉着亲家老太太有几分不凡,想着当初老婆子给长子定的这亲事果然是极好的,连丈母娘都能出书。
何老娘想了想,又给自家丫头和三姑娘一人一本,与她们道,“你们跟着我长大,应该学会了我三成的本事,原不想给你们,还是得多看看,尤其三丫头,重阳也渐渐长大啦。”
二人皆笑着接了。
把自家人都送完了,何老娘又用白底蓝花儿的棉布包袱包了两本,亲自过去送给亲家沈老太太,沈老太太见着书,直道,“唉哟,亲家,你这又出新书啦。”
何老娘笑眯眯地,先谦虚了一句,“先前不是出过一本么,原不想再出了,写书怪累人滴。”然后转入正题,“可书商们都说我那书卖的还不错,一直催着叫写,我心里也的确还有许多法子没写出来,故而便又写了两本,这是一套,分上下册。这两套,是给亲家你的。你自己个儿留着,还是送人,都好的。”
沈老太太摩挲着膝上沉甸甸的两套还散发着墨香的新书,感慨道,“亲家你不凡哪,写这么多书,可见肚子里是真有学问的。我不识字,但我们太爷是极喜欢看你这书的。”
江氏也跟着凑趣,“要别的书之乎者也的我看不下去,倒是大娘写的这书我念着很好。”
何老娘哈哈直笑,道,“反正都是我的一点儿小见识了,不敢跟人家有大学问的比,但养孩子这许多年,也有一二心得。”她老人家说话还文雅起来了。
江氏做官太太多年,也颇是会奉承人,抿嘴笑道,“这不是一二心得,这是一辈子的心血哩。”
何老娘愈发开怀了。
待沈素回家,沈老太太还与儿子说了亲家何老娘又出新书之事,沈素一乐,笑道,“别说,大娘写的那书,卖的比我的书都好。”
沈老太太道,“这么说来,亲家是真有学问的。”
沈素笑,“是还成。”
沈老太太跟自己老头子说私房话时道,“你说也奇,当年咱们阿青跟女婿结亲时,唉哟,亲家那嘴脸,我记一辈子。这些年,女婿家日子也好过了,女婿也有了出息。亲家也不似以往了,可你说,亲家以前也没听说多有学问哪,怎么到帝都就左一本书右一本书的这么出呢。”
沈太爷道,“亲家那书啊,虽有些白话,但那道理细想是不差的。”
沈老太太笑,“兴许就是帝都风水好哩。”
老夫妻二人说些闲话,都觉何老娘这事儿稀奇,不要说何老娘做了半辈子家庭妇女的,就是多少有学问的人,一辈子怕也出不了一回书,哪似何老娘,一年出三本,这效率,比那等一辈子磨叽着出一本的人可强太多了。
当天,何老娘只来得及送送自家送送亲家,待第二日,她就开始送街坊四邻了。
不要说沈家两位老亲家觉着稀奇,就是街坊四邻也觉着,何家不说有个总出书的老太太就够稀奇的了,关键,何家整个就一奇人家庭。
除了出书没个完的老太太何老娘,就何家那菊仙姑娘也够奇的,不就是会种个花儿么,几家街坊的日子,除了梅家紧巴外,其他三家家里都有花匠的。当然,他们各家花匠没有菊仙姑娘养绿菊的本领,但,绿菊再稀罕也就是一盆花儿呢。哪怕贵些,那也是花儿。
但,人家菊仙姑娘就能得了先帝青眼,当然,还有前太子妃娘娘,今皇后也对她格外与众不同,证据就是,人成亲那日皇后还打发人送东西哩。至于先帝,当然也有赏赐,但先帝这都入土了,大家便把皇后搁前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