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说“沈随风不是三岁稚儿,若他真有这么委屈,早就离开了,哪用你来开口。”
沈随年轻笑“我这个弟弟什么都好,最大的缺点便是重情,一旦将人放到心上,便绝不可能先离开,所以我才想请殿下开口,断了这段情。”
“殿下,有些鸟适合养在笼子里,但是有些鸟儿,养在笼子里是会死的。”他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若本宫不答应呢”冯乐真问。
沈随年眼底最后一丝温情褪去“那就让营关的米烂在米仓里,我若不点头,大乾七十二所商行,无一人会来营关。”
冯乐真笑了“你威胁本宫”
“殿下也可以威胁回来,比如”沈随年直视她的眼睛,“拿我沈家几百口的性命,亦或者我的弟弟。”
只是这样一来,她与沈随风一样是不可能了,所以无论如何,他的目的都能达到。
冯乐真的眼神渐渐冰冷“那便拭目以待。”
沈随年与她对视许久,最后笑着后退一步“殿下先别急着下定论,草民既然来了,短时间内就不会离开,殿下慢慢考虑就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冯乐真直接转身离开。
沈随风还在前院的树下,怡然自得的模样透着几分惬意,冯乐真在远处了片刻,直到他起身相迎。
“殿下,”他走上前来,往她身后了一眼,“兄长呢”
“我在这儿。”沈随年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与冯乐真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表情柔和,瞧不出半点不对。
今日阳光甚好,晒得人懒洋洋的,沈随风抱臂瞧着二人“事情都商量完了”
“哪有这么容易,还是得多加商讨。”沈随年解释。
沈随风对二人所谓的正事不感兴趣,只是笑着一手揽过一个“既然没商讨出个结果,那便先按下不提,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商量好晚上吃什么。”
“才用过午膳,就开始想晚膳了”冯乐真无奈。
沈随风轻笑“人活一世,可不就为一日三餐么。”
沈随年蹙了下眉,在他又一次过来时扬起唇角。
冯乐真虽然跟沈随年谈崩了,但也不至于直接把人赶出去,于是沈随年便在客房住了下来,两人偶尔见面,还会寒暄几句,仿佛那日在房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梦。
气候一天天热了起来,但好像又转瞬变冷,营关的夏天跟春秋一样短暂,唯有冬夜亘古漫长。
今年稻米大丰收,百姓们按照契约扛来新米,找冯乐真和府衙兑银子。因为是与官府做生意,即便是再滑头的人也不敢贪小便宜,所以送来的都是家中最好的米,半点陈米都没敢添。
随着一张张契兑现,府衙的银子如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造纸赚来的银钱很快就花完了,冯乐真又将自己的私产变卖筹钱,勉强应了几日的急。
然而还是远远不够。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胡文生又开始慌了。
冯乐真随手掬起一把新米,脸上没什么表情“百姓送来的米这样好,咱们自然也不能叫他们失望。”
“可、可府衙实在没钱了啊”胡文生头疼。
冯乐真抬眸“不是还有一笔军款没拨”
胡文生一愣,顿时吓得脸都白了“那、那可是镇边侯府的钱款,是要等九月末拨给兵士过冬的
费用,可可可是动不得啊”
“距离九月末还有一段时日,到时候和本宫允诺的俸银一起给就是,来得及的。”冯乐真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
胡文生一脸呆滞地坐在桌前,好半天才咬牙叫来师爷“账上那笔要拨给镇边侯府的钱款,先拿来收购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