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李红岩没往心里放,很快恢复了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因为这一次聚会多少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又过了几天,国庆节几个学校老乡搞的联谊,她正好有点儿感冒,就借口没去。她没去,赵静自己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也推了。
本来,那些老乡在校园里遇上都会打招呼说话的,但国庆节之后,李红岩发现,这些人再见她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她也没在意,国庆节后的一个周日,陈东方又来省城送货,又来学校看她,给她带了一件大红色的米黄色提花的毛线开衫,一件深咖啡红格子毛呢工装裙。说是前几天跑了一趟青市,从那边替她捎回来的。
李红岩问他价钱,陈东方就摆手说李二哥已经付过钱了。
考虑到临行前老娘说过的‘分家’一事,李红岩就问了一声,陈东方就笑:“李叔和婶子提过,但你二哥哪能答应?我们在县城租了一个院子,你二嫂过去保管发货,并给我们做做饭啥的。你二哥和家里说好了,他和你二嫂领的工资不交公了,吃粮食从家里兑,按供应粮价格交钱。,但是做买卖还是和家里一起的。你二哥和我交底说了,大哥在家弄的养殖场挺火腾,今年起了步,明年肯定扩大规模。你们小队秋上又联系了好几种果树,几块荒地都种成了果园。加上和七小队一起办的砖窑厂……眼瞅着要挣大钱了,你二哥又不傻,才不肯这会儿图眼前小利,把自己从家里分出来呢!”
李红岩听得失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大哥带着小队做的那些事,确实前景不错,但一两年内还挣不到大钱,更没法和二哥他们倒腾货挣得钱比。二哥这么说,不过是打消爹娘和大哥的顾虑罢了。
当然,工资归他们小家所有和支配,真说起来,也可以算是分家了。买卖则是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可以算作合作经营了。
不管分不分家,一家人团结齐心最重要,只要人心齐,大家帮扶互助,反而能发挥人多力量大的优势;但若是心不齐,即便分了家,也会明里暗里地闹腾,连一别两宽都做不到也不少见。
陈东方还说,大哥张罗的窑厂请了两名老师傅,已经顺利烧出砖瓦了,而且合格率比县里的两个砖窑都高出不少。砖窑刚出了两三批砖瓦,订单却已经排到了年后,还有其他公社和县城的单位过去要订砖瓦的。
这一两年,政策松动后,老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很多人家准备起新屋盖新房,县城也很多单位盖房子、砌院墙,砖瓦需求量极大。
听陈东方说了好多,李红岩开口,问起陈家大哥陈向阳的事情:“上次回去,向阳哥还打了枣子给我送过去,我都没向他道声谢。”
陈东方不以为意地笑笑,道:“说起大哥,也成了忙人。他接受了原来知青们养蚕的活儿,今年的秋蚕眼看要收成了,据说很不错。他还和当初一起学木工的人联络,说收了秋蚕、秋收秋种结束,就一起揽木匠活儿……”
李红岩听到这里,插了一句:“陈大哥还是给人做家具吗?”
见陈东方点头,李红岩微微蹙了蹙眉,斟酌道:“陈二哥,我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嗯,咱们村里有砖窑,四围邻村谁家盖房起屋自然就知道,陈大哥不如多联络几个人,联络那些盖房子起屋子的人家,把盖房起屋的木作和家具都接下来……还有,我听说地区和县城娶媳妇结婚的都不打桌子椅子,而是打沙发和茶几,这些新式家具,也可以让大哥去学一下,应该很快就能传到咱们村子里去。”
陈东方看着脸色恬淡、神情柔婉的姑娘,这么娓娓道来,见识和观点比一般老爷们可高多了,心中钦佩,也越发倾慕,只把这份心思掩在心底,连声赞叹道:“念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和你二哥就都没想到这些……我看你说的行,我回去再打问打问,落实清楚了,就给大哥说去。”
听陈东方考虑周详,并没有胡乱就听信采纳了,李红岩心里也放松,又笑着道:“大哥的木匠手艺好,若是联络上几个泥瓦匠人是不是更好?直接能把盖房子起屋子的活儿整个接下来……村里盖房子都是乡邻帮衬着,但公社和县城的单位盖房子,可都是找人包工呢。”
陈东方听得更加心动,村里人有了结余就想着盖屋起房子,县城的单位也一样啊。别的不说,就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单位准备盖房子,改善办公、宿舍条件。这么一盘算,大哥也别窝在家里给人打家具了,还是走起屋盖房这条路,起了屋子自然要置办家具,只要活儿好,一起兜揽下来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这次,陈东方过来的早,赶上中午饭,李红岩依旧带他去食堂用餐。
两人边说话边排队打饭,知道的他们是兄妹,不知道的,却只看到漂亮却清冷的冷美人李红岩,和一个年轻男人头挨着头,边说边笑,举止亲密。
郑振国家庭条件不错,打了一份红烧排骨乐滋滋地从窗口走过来,只是没走几步,他脸上的笑就凝固了,看着因为微微侧着头,几乎与陈东方头碰头的李红岩,从眼底蓦地涌上一股阴冷、愤怒来。
和他一起的两名同学知道他的心思,见了这情景就连忙把他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