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牵马的西域胡人听到围观的人们都对这匹马赞不绝口,便趁热打铁,伸手摘下头上的毡帽,一边挥舞着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应该都已经看到了,这可是一匹纯种的西域宝马,可以日行千里。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看它的毛色、骨骼,甚至是气度,样样都是上品货色。各位别看这匹马高大壮硕,其实才长了五颗牙,还嫩着呢!不信的话,你们瞧一瞧!”说完,他便将毡帽重新戴在头上,腾出左手,掰开马嘴,让人们一一过目。旁边围观的路人立即往前靠。看过之后,个个都赞不绝口。而那个西域胡人的右手始终紧紧地抓住那马的马辔头,丝毫也不敢松懈。
“常言道,得良马如得良伴。在这战乱年头能有这样一匹良马相伴,可以说是天大的福气啊!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那西域胡人接着便叹了一口气,露出万般无奈的神情道:“若非我急着回乡,路上缺少盘缠,又怎么舍得将它出手呢!”
“你要卖多少钱?”有人试探着问道。
“现今时价,身高四尺二寸的儿马都值四十贯钱,每高一寸增钱十贯,这还是就普通的马匹而言。我这匹马身高近七尺,又是纯种西域宝马,你说值多少钱?”
“少啰嗦!干脆点!卖多少钱?”
那西域胡人沉思良久,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咬咬牙说道:“一口价,一百贯钱!少一文钱也别想牵走它。也就是我急着回乡,否则哪有这么便宜啊!”
围观的人们又开始议论起来,有的说贵,有的说不贵。在这里围观的人们十有八九都只是来凑热闹的,并无购马之意。
而那些懂马的行家心知肚明,这赤褐马的价值远远不止一百贯钱,如果再配上一个好一点的马鞍、马橙,然后稍加修饰,最少可以卖到五百贯钱,有可能还会更多。
但这匹马的性子太过刚烈,只怕一般人难以驾驭,自己买了反而容易成为累赘。所以,谁也不愿上前搭腔。
那个西域胡人见到状,正要开口再卖弄一番,怎料人群之中忽然走出来了一群青年人。
这群青年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却是远近闻名的泼皮无赖,每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最喜欢的就是惹事生非。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威武雄健的骏马,一时按捺不住好奇,便一同围了上来,这个摸摸腿,那个摸摸尾巴,还有一个更过分,他用右手食指在那马左侧的刀痕上划来划去,嘴里还一边哼着小曲儿。
“快滚开,赶紧滚开!”西域胡人立即大声呵斥道,他一听那赤褐马急促粗重的喘息声,就知道它已经发怒了。西域胡人只能使劲的攥住手中的马络头。
谁知,那马猛地向上一仰头,顺势向旁边一甩,挣脱了马辔头,后腿直立,两只前腿腾空而起,头向苍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好像是在发泄它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一般。
那几个青年被这突起的变故惊呆了,待到回过神来,准备跑开时,赤褐马已经在空中扭转了身子,四蹄着地,向着他们疾冲而来。围观的人们本能地向旁边一闪,有两个行动稍慢的,被直接撞翻在地,马蹄再一踏,便在地上翻滚抽搐。
赤褐马像离弦的箭一般,从人群闪开的口子中穿过,撒开四蹄,朝着校场空旷的地方飞驰而去。
“快拦住它,快拦住它!”那西域胡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但人群中的议论声、咒骂声、呼喊声,交相错杂,沸沸扬扬,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
或许是那赤褐马刚刚解脱束缚,还辨不清方向,又或许是有意要向人们挑衅,它跑出了一百多米就停了下来,在那里慢悠悠地兜着圈子。
西域胡人见状,立即跑了过去,试图用手抓住缰绳,谁知那赤褐马头一偏,扬起前蹄,奋地一踢,正好踢在了西域胡人的肚子上,幸好他躲得够快,再加上皮糙肉厚,才没有受伤,只是疼得龇牙咧嘴,再也不敢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