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钟,沈意浓重新换了身衣服,跟他一起出门。
抵达军属养老院,门口站岗的还是之前那个士兵。
迟屿将车窗降下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士兵便紧绷身躯,示意军礼。
“迟中尉。”
士兵是个机灵又眼尖的,他扫到副驾驶的沈意浓,面色板正:“迟中尉可是来探望沈老先生的?”
“嗯,”迟屿嘴角噙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弧度,“带家属来探望。”
家属这两个字就像是丘比特射向沈意浓心扉的爱情箭。
好容易压下去的波澜不惊,此刻又不安分地泛起弧浪。
她暗暗看着迟屿的侧身,娇嗔地瞪了眼。
他其实用余光看到了,但假装没瞧见,收起车窗往里面匀速行驶。
再见沈怀洲时,他正乖巧地坐在一棵刚新展嫩叶的千年古树下。
听着护工给他读着《西游记》,正襟端坐,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目光熠熠。
仿佛自己的精神色彩也被代入进书册里,听得相当认真。
沈意浓看他稚嫩的反应,鼻尖眼眶不由泛酸,泪雾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地被她忍了回去。
她既心疼父亲神思幼态,又感激他被照料的如此妥帖。
除了哽咽地跟迟屿道谢,她再说不出其他。
“沈伯父自上次做了心脏手术,现在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但好在精神状况还不错,只是食欲不振,每况愈下。”
迟屿目光沉沉地望着沈怀洲,嗓音里沙哑许多。
“带你来看伯父,其实也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养老院照料地再好,也不如自己家温暖。”
“你的意思是?”沈意浓心如明镜,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
她之前给房屋中介打过电话,确定了槐东9号院的那套别墅是他买的。
“我先带你回去看看,如果你觉得适宜,养老院这边我会办理好手续,让杜景瑞接沈伯父回别墅居住。”
沈意浓内心的阴霾,慢慢被升起的暖阳所替代。
细腻和煦的温度将她照耀的通体升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她抿着唇点点头,泪花噙垂在眼眶,掉落几颗下来。
槐东9号院,沈意浓已经7年没有回来过了。
自从沈怀洲心脏病发,精神失常,她跑过最多的路途都是在医院。
以前当乘务长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日没夜的在各个城市飞。
落地便睡在酒店,就像是随风拨吹的浮萍,落在那,栖息在哪。
沈意浓双脚踏进别墅的前院,那些曾经廖玉珍种过的鲜花和蔬菜瓜果,徒有细腻的土壤被翻锄重整,干净到仿佛从未有人驻留过。
“我让人过来将里外都打扫干净了,除了前后院的植物残骸影响美观,我让通通修整了,房子里面的陈列摆设都没动,你可以进去看看。”
迟屿将车停在车库里,拿着车钥匙迅速走来。
她点点头,踩着台阶进了屋内。
以前的记忆与现在交融,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承载着沈意浓和曾经父母相处过的美好的时光。
甚至连四处摆放的花瓶,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厨房里各种花纹的碗具,她曾经用过的杯子,还有沈怀洲最喜欢看的四大名着书册。
都原封不动地摆放在他熟悉的躺椅上。
她再控制不住思念翻涌的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