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了。
明玥却踮起脚,缠著他,先在他左边脸颊上亲了亲,又转去右边,最后吻在了他的唇上。
双唇相接,周自恒能感受到一点点甜,是他最爱喝的牛奶的味道。
外头还在下雨,他的梦里也在下雨,翻江倒海地卷起汹涌的情。潮。
他的黑衬衫滑落至她的腰间,简单地系著,仿佛也系著他的情思。她最后压在他的身上,两颗小奶桃儿软绵绵的贴著他。
她很轻,轻地像是羽毛;又像是很重,像是他整个写满爱恋的世界。
整个江南都下著一场梅子黄时雨,潮湿而闷热,沿著江水而下。
他的梦也被一场雨淋得湿漉漉的,以至于他醒来,才发现被褥已经湿透,整个房间弥漫著浅淡的气息。
他做了一场春。梦。
这个认知让周自恒瘫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把被子踢开,双手捂著脸,搓了搓。
这是每个少年人都会遇见的场景,但周自恒还是格外羞囧,他摸索著床头的抽屉,拿了一瓶牛奶出来。
牛奶味道和梦里明玥的吻一般无二,周自恒不禁揪著自己的呆毛,极隐忍而害羞的笑起来。
“小月亮。”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回应他的是清晨依旧下著的细雨。
他到底是个脸皮厚的,不多时就在房间里吹起口哨来,东跳跳,西蹭蹭。甚至又拿出了那张记著时日的纸,摊开来放在眼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玥染血的白裙和他的黑衬衫。
他在明玥长大的这一天,也恍恍惚惚地长大了。
意识到这一点,周自恒哼了两句歌词,心情甚好。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
已是天光乍泄,云雾挡住阳光,周自恒翻身起床,把被褥和睡衣一并抱著出去,丢进洗衣机里。
他没有等著家政阿姨来收拾,自己倒了洗衣粉,按了启动键,等在洗衣机旁,时不时地笑。
周冲也起得早,他的事业发展很顺利,已然是地产界的庞然大物,更有把触手向其他行业拓展的意思,以至于他再没有了甩手老板的清闲,每天有堆积如山的文件需要他签字,有数不清的发展战略需要他点头。
周冲端著一杯咖啡,循著儿子的声音找过来:“儿子,爸爸想……”他后半段话被咽下去,转而颇有些讶异地问:“在洗衣服?”
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最懂,比他更大爷,洗衣这档子事是半点不沾的,如今却悠哉悠哉地在洗衣机前晃荡,叫周冲差点没打翻手里咖啡。
“床单。”周自恒也没有瞒著他的意思,破罐子破摔,胡乱地揪了揪头发,脸上有一丝红。
床单……
周冲琢磨著这两个字,又仔细瞧了瞧儿子扭捏的神态,恍然大悟:“床单啊——”
他说话很大声,激动之处,连多年未见的东北腔都跑出来,接著就是一阵轰鸣的笑声,站在那儿,胸膛起伏,咖啡都洒出来。
在商场厮杀多年,周冲早已经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好功夫,但在儿子面前,他还是不加掩饰地放声大笑。
周自恒白他一眼,散漫地插著口袋,贴著墙站著,在白墙上落下疏朗的侧影。
周冲注视著他,他的轮廓和他的很像,但眉眼更为精致,一夜之间,似乎又长开了一点,露出一点男人的刚毅,唇上青色的绒毛似乎也清晰了一点。
他刚经历过一场男孩的成长,正是喜悦,周冲心里有许多话,但他不愿打扰儿子此刻的欢欣,暗自埋到心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