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林淮惊讶的同时,内心有了一个的猜测,“他不会……”
“他会。”半夏捂着嘴偷笑,“他把阿芜送给了主人。”
半夏的主人,霍司珩。
林淮扶额:“……裴琸,有时候比我预料的还要聪明。”不,更准确的说是不要脸。
裴琸安排人撞伤了他的养母,只要有机会,他自然也会对他最重要的人下手,让他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儿。
对裴琸来说算得上重要的人,整个裴家可能只有裴爷。可是裴爷是他的恩人,他不可能对裴爷下手,好不容易知道了阿芜……谁知那个混蛋干脆把阿芜送给了霍司珩。
作为合作伙伴,霍司珩对他帮助颇多,他总不能把霍司珩身边的人怎么样,更何况,以他对霍司珩的了解,只要接收了阿芜,他也不会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算盘打得可真好,裴琸那个不要脸的混蛋……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越下越大。裴老爷子命人在屋里摆上碳火,在榻上加了一层厚羊绒毯,这才招呼林淮就坐。
“裴琸的事,你听说了吗?”一局开始,裴爷放下一颗棋子,似是随口一问。
林淮点头道:“听说了。”
“那臭小子从来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说起大儿子,裴爷无奈道,“十五年前,为了我的几句训斥离家出走,结果呢?落到仇家手里,被拐到什么犄角旮旯的鬼地方,险些回不来……”
知他恨着裴琸,裴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林淮安静盯着棋盘,不做回应。
“你恨他吧?”他不回答,裴爷反而挑明了话题,“他安排人撞伤了你养母,你心里一定恨透了他,对吗?”
林淮默然——裴琸再怎么不听话,那也是裴爷的亲儿子。和他这个外人比起来,裴爷当然会护着裴琸。
恨或者不恨,跟任何人说都可以,裴爷的话,还是算了吧。
老人家现在本来就病着,没必要拿小辈的事去坏他心情。
“阿淮,你……”裴老爷子捏着棋子久久没有放下,他盯着林淮,低声问道,“想要裴家家主的位子吗?”
“裴爷说笑了。”这次林淮否认得很快,“我想要什么,很早就已经和裴爷说明了。”
“你想要报仇。”裴爷叹了口气,放下棋子,“现在,你可以开始你的计划了。”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你在扶持阿励,你想把阿励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想让阿励来接我的位子,我都知道。”老人家沉沉笑道,“所以,我不怪你自作主张杀了楚湘。”
最后一个字落下,老人身上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杀气,林淮绷紧身子,抿紧嘴唇没有接话。
“你把阿励当亲弟弟,担心裴琸会对他不利,你安排心腹在他身边保护他,教他在裴家的生存之道……在阿励的事情上,你比我,比裴琸都要用心。”裴爷敛了杀气,道,“裴琸离开前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些事——我无法告诉你他跟我说了什么,但是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从今以后,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阿励独自一人也没关系,因为裴家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
老人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道——要是以前,这些话他绝不会说出口。林淮愿意扶持裴励,他可以省下好多麻烦,何乐而不为?
可是经过昨晚的谈话,今天再见到林淮,他顿时绝了留他在裴家辅佐裴励的心思。
“阿淮,从你到我身边,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留在裴家……裴励年纪太小,有你在,他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你已经为裴励做了那么多,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把你困在裴家——裴琸走了,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你……应该放手让裴励自己去闯一闯。”
没想到老人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林淮愕然看向他,就见原本硬朗的家主佝偻着腰背,似乎瞬间老了十几岁。
不期然想起幼年相遇时英气勃勃的男人,再看看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林淮眼眶微热——十几年过去,老了啊,真真是病来如山倒。
不等林淮开口说什么,裴爷挥挥手。
“去吧,阿淮,去做你想做的事。”
……
青年离开后,裴爷看着眼前的残局,久久未动。
“老爹,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嘛,虽然我也不想拿这事儿来烦你,不过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怎么说,都该和你招呼一声,免得到时候你找不到我,闹得鸡飞狗跳。”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本来也没几天时间。一开始还想趁活着的时候把闻家好好整治一下,现在看来有点悬了。不过嘛,这次就算死,我也会拉着那些人给我陪葬的,不亏。”
“哎哟,你这是什么眼神?哎哎,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很恼火,气我不争气,不过我这不是给你做好心理准备嘛——你说要是我太争气,让你对我寄予厚望,等我翘辫子,你不是更难过?”
“哎,老爹,别动棍子,我是认真的!”
“还有啊,林淮那家伙不是想着回林家吗?你可以放他去了——他留在裴家不就是怕我对小励用什么阴招嘛,我这一去不回头,他也可以放心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