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江夜来下意识想要跟着一跃而下,把女生捞上来——看珣少的样子,夏朝颜早晚嫁进霍家,成为他们霍家的大少奶奶……主子有危险,要么用生命保护她,要么,陪着她一起死——这是霍家暗卫的责任。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白影一闪而过,追着夏朝颜的身影跃下蛊池。
那人动作太快,快到江夜来完全没看清他的脸,他不禁愣了一下,也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身后追着他的下属全部追了上来。
“老大!冷静!”察觉他的想法,赶到的下属忙抱住他,大声道,“夏小姐没事儿呢!你别想不开啊!”似乎怕他真的跳下去,下属死死抱着他,连声道,“你看呐,有人把她接住了!夏小姐没事!”
下属这么说着,脸色变得古怪——那个白衣服的男人真的奇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比老大动作还要快,在夏朝颜掉下去的瞬间拉住了她和一同落下的老三。两个成年人的重量,他居然像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接住了。
眼前灰尘散开,江夜来趴在石块上往下看,果然看到男人扶着夏朝颜放在一块突出来的石块上,捏开她的嘴,给她喂了什么东西,原本晕晕乎乎的女生很快清醒过来。
那个男人……江夜来眯起眼睛,眼里有杀气一闪而过。按照计划,万俟昶应该在萧然和裴励的监视下呼呼大睡才对,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蛊池是他们村里人所养,他不会是来阻止他们的吧?
男人诡异的力量他见识过,此刻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不会伤害夏朝颜,但不保证不会为难他们,若他要阻止他们现在的行动,少不了一场恶战。
女生吸了太多的香味,情况不是很好。万俟昶摸出清神的药丸喂给她,再次捏了脉搏确定没事儿,这才看向一旁的老三。
“这男人和你有仇?”万俟昶自说自话,“那我救他一命,你自己看着处置吧。”阿兰说过,她的外孙女小小年纪果敢独立,这样的小女孩一定不希望别人替她擅自做决定。
夏朝颜清醒过来时,头顶有人扔了绳子下来,她听到江夜来的声音,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夏小姐,把绳子系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女生脑子还有些懵,直到万俟昶扶着她站起身,才恍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怎么好。
看她还没完全恢复往日的灵敏,万俟昶拉过绳子帮她系,还没来得及打结,被女生按住了手:“先生,我自己来。”
他松开手,让她自己来。
女生没有立刻系好绳子回到安全地方,她走到逐渐清醒的老三身边,扯着男人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粗暴地晃了两下,厉声道:“醒醒!再不清醒就要掉下去了!”
老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喃喃道:“夏朝颜……”自己还没有死?这个女人救了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为什么要救他?
想起女生的刀和挣扎着慢慢死去的大哥,老三抖着腿,艰难地问道:“夏小姐,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所以即使心里愧疚得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他还是扔下二哥逃跑了。他爬出阁楼,一路狂奔,只求跑得越远越好。他以为她专注和二哥说话,没有发现他的逃跑,可没等他停下来喘口气,她就已经追了上来……
她不是一心想抓住他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救他?
“你二哥求我,说只要我救了你,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这块时候也快塌了,夏朝颜长话短说,“我答应了他,如果可以,我会救你回去。”
“二、二哥?”老三红了眼眶——自己丢下二哥独自逃跑,他居然心心念念都是救他性命……和大哥二哥相比,他,他真的是个懦夫!
“我喊醒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夏朝颜道,“我这个人,最缺少的就是同情心。”她冷冷勾起嘴角,“你们来取我性命,你说,我为什么要救你?”
看到女孩冷漠的笑,不安迅速在他胸口张开,缚网般紧紧勒住心脏——她、她真的是来救他的吗?她眼里,杀气那么重……怎么看,也不像是救人的样子……
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夏朝颜手上陡然使力,一把将他从石块上推了下去。
身体从石块上飞出,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失重状态,老三手指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空气带出风,从他指尖溜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她把他推出了可以救命的石块……她是来杀他的,却骗他哥哥说会救他……他的直觉没错,这女人就是个魔鬼,魔鬼!
看着男人一脸惊恐地摔进蛊池,夏朝颜拍拍手,冷笑道:“我叫醒你,只是想告诉你,杀你的人是我,好让你死得清清白白。”
她把他推下去了?万俟昶神色未动,扯过石块边缘站着的女生,麻利地用绳子绑住她,道:“祭台的另一半也快要崩塌,这个石块撑不了多久——那人什么时候杀不成,非要浪费救命的时间?”
“我这个人,做事儿不喜欢拖泥带水。”绳子系好后,上面的人立刻动手拉她上去,空闲下来的夏朝颜有了聊天的时间,“我本来不会掉下来的。那人在最后一刻都想着拉我陪葬,我才不要救他。”她点点头,自顾自道,“虽然,我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杀了他——多一个人,总会多出许多变故。”
老二那种混混,只有真正被逼到走投无路,才会生出反击报复的勇气和决心。
“夏朝颜。”在她离了石块的瞬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笑道,“你这个样子,挺好的。我……”似乎被灰尘呛到,他咳嗽两声,再次开口,“我早上告诉过你,我快要死了。”
“嗯?”身体被拉高,一点点远离他,夏朝颜低头看着他,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其实早在你外婆离开的那一年,万俟昶就该死了。”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为了再见她一面,我把蛊虫种在身体里,苟延残喘地活着。后来,为了守住这一池的麻烦,我更加无法甩手离开。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见到的我仍是年轻时的模样,我今天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啊。”
我早就死了,死在十八岁时,你外婆离开的那个晚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