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苏显成听得,顿生知音之感。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子的,因此屡考不中,至今还是个童生。
转念一想,去巡捕司做文职,虽然清闲不少,工钱高些,可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留在慈平寺内,便婉拒道:“守恒,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寺内还有上百卷佛经,我要全部抄写完毕,才能决定去留。毕竟答应了的,得有始有终。”
陈晋笑道:“也罢,随你。”
一个小沙弥跑来,叫道:“苏童生,你怎地还在此闲聊?师父检查过你昨天抄录的经文,又发火了。说你抄错了三个字,得重新写过。浪费的纸张,要从你的酬劳里扣钱。”
苏显成连忙起身:“我去看看……”
走出两步,回过头来,一脸歉意地道:“守恒,我?”
陈晋一挥手:“你去忙吧,我也该回去了。”
“那好,下次再见。”
苏显成脚步匆忙地跟着小沙弥走了。
目送他明显佝偻下去的脊背,陈晋不禁叹了口气:在寺庙里抄录经文绝不是轻松的活儿,字体要求颇高,一笔一划,必须工整端正,更不允许出现错别字。一旦写错,那么整张内容都可能作废,又得重新写过。
他本想着既然来一趟了,顺便去见识下寺里的肉身佛,然而到了地方,一问才知肉身佛平时不公开接受信徒拜祭,要等到佛日,才会开门见客。比如正月初一、正月初六、二月初八、二月十五那些日子。
闻言,陈晋唯有作罢,回家吃饭去。
顾乐游的活计渐渐红火起来,打出了一定的名堂。这日他跑回来对陈晋说:“你可还记得石世明?”
“石世明?玄诚道人的首徒?”
“正是他,他下山后在城里与几个同门师弟开了间镖局。但在年前出事,撞邪了,好多人死掉,剩下他一个,也疯了,老说背上趴着个人,像座山似的压着他。他家里人到处寻药问医,然后找到了我。我去一看,这才认出来。”
陈晋心道:上次邪祟之事,果然是这伙人招惹出来的。
便问:“他现在怎么样?”
顾乐游道:“我开了法眼去看,根本没看到东西,这厮应该是惊吓过度,真被吓疯了。”
陈晋“哦”了声,然后把整件事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完,顾乐游感叹道:“原来如此,那块鬼神心竟有这般曲折的来历,上次你没说清楚。这个石世明,哎……”
陈晋又问:“他有没有和你提起其他的事情?”
“其他的事?”
“此事颇有些怪异,那具女尸来历不明,如何成的邪祟都不得而知。”
顾乐游听完,哑然失笑:“你倒是个较真的,可这些事哪能说得明白?既然被斩杀了,又何必理会祂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祟妖孽不是野草,其形成不易,不可能成片地冒出来。要是那般,早天下大乱了。”
陈晋嘴一撇:“现在的时世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咱们岭南地处边荒,尚能保持安稳罢了。”
顾乐游一怔:“书生,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听我大舅说了些,说京畿一带,还有中原地域都闹了起来,朝野之上,政令变更,朝令夕改,总之乱糟糟的,所以我按兵不动,没有贸然去考科举,免得卷入旋涡去。”
“哦,那倒是,改朝换代,山河变换,乃天地巨变,没有十年八年,根本安稳不下来。呵呵,你我只是匹夫小人物而已,管不了那么多,书生,你虽然是读书人,但听我一句劝,很多事轮不到咱们操这个心,操心也是无用功。安心做好自己,活得好些,比什么都管用。”
陈晋笑道:“道士,你果然是个明白人。”
顾乐游一摊手:“能不明白吗?我自幼流离失所,尝尽千辛万苦,若非师父收我入门,恐怕早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么多年来,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孝顺师父他老人家,却没想到……”
说到这,声调哽咽,眼眸有泪光闪现。
一些情感积压在心头,总挥之不去,不得豁达。
长吸口气后,顾乐游又道:“人生无常,活在当下,才是真正的好。所以还能说什么呢?好好赚钱呗,无钱寸步难行,有钱纵横天下。我想过了,等我赚够了钱,学有所成,便离开岭南,去看一看中原的花花世界,见一见天下闻名的秦淮风月,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风情万种。”
陈晋哈哈一笑:“好志气。”
说到风月之事,顾乐游明显心情好多了:“我早说了,好男儿当如此。书生,要不到时咱们一起走?好有个伴。山上的道观,我就交给刘元打理。”
陈晋笑了笑:“好的,我原本已答应了人,要去接她,带她泛舟江南。”
顾乐游一听,顿生八卦之心,却没有直接询问,爽快道:“那就一言为定。不说了,今天的钱还没有赚到数呢,我去了,要到城东的刘家庄做场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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