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车厢的接口处,治安官带着两名手下正在清点着劫匪的“价值”,守卫们席地而坐,或两两闲谈,或相互包扎伤口,或抽着烟斗静静享受着战斗之后的点点闲暇。而乘客们在久违的没有听到枪声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跑到接口处看起热闹来。
这也是之后宴会上不可多得的谈资。
从古至今,从欧洲到亚洲,从未听说有哪个国家不崇拜勇士与英雄。更何况是亚美利加这样一个崇尚自由和个人主义的年轻国家。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听着惩恶扬善,抱得美人归的个人英雄故事,都在做着穷小子一夜暴富的美梦。
“听说是你慧眼独断,在人群里找来的两個英雄?”在人群中间,两个姑娘在小声交谈,她们一个身着粉色长裙,一个头戴着窄边礼帽。
“是的,罗宾是个传奇老枪手,我只知道他在做保镖前在得克萨斯工作,枪法奇准,经验丰富。”其中一个女孩避重就轻地回答着问题,赫然就是雇佣肖恩和罗宾的高又硬大小姐,伊娃·希尔。
“真是的,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另一个姑娘则没好气地打断她,用手假装要给她挠痒。
“好了好了,我求饶。另外一个叫肖恩·李,是个华国人。听说他力气很大,像个怪物。”
“啊?就像一只黄皮大猩猩吗?”问话的女孩顿时失去了兴趣,原本幻想着来一次美妙邂逅的心情瞬间就化为乌有。
“请淑女一些,佩姬。他的肤色要比想象中白,是一种淡淡的像蛋清一样的黄色。而且算是个……聪明人吧。”伊娃·希尔想了半天,找出这么一个中性的形容词。
“哦”佩姬女士出一声夸张的感叹,“那就像罗宾汉一样。一个大英雄,骑着白马的华国王子!”
“别傻了佩姬。我们的人生从出生就注定好了,家族负责养育和教育,而我们则负责将家族之间的联系变得牢不可破。”
伊娃的声音变得低落且无奈,纵然她可以一掷千金,壕无人性。但在亚美利加人人都追求的自由却是她无法触及的星空。
笼罩在餐车车厢的烟雾散去,英雄在万众瞩目中登场。
“咚!”先是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在众人一片惊呼中,本戈被紧缚住双手一脚踢了出来。他早已没有了趾高气扬的气势,原先锃亮的被紧紧梳到脑后的头散乱地挣脱出来,血和灰尘洒在他的脸上,让他阴暗的脸上多了几分滑稽。他的右眼高高肿起,这是肖恩泄愤的杰作。
“女士们先生们!跪倒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本戈·达姆,康特里尔帮的领导者、劫掠者、纵火者、杀人犯、叛国贼!而如今,他栽了,栽在了一列火车上,栽在了两个侠客手中。”残破的车厢连接处俨然成为了克莱尔的演讲台。他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很明白该如何烘托气氛。
“现在,请大家张开双手为我们的两位英雄欢呼吧!”克莱尔率先做起了示范,他掌声仿佛传染一般迅引燃车厢,不间断的欢呼声将整个场地萦绕,仿佛孕育着无数的激情和希望,叫喊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宣示着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在叫喊声中,罗宾搀扶着肖恩缓步走出了餐车车厢。气氛一瞬间就到达了顶点,所有人都沸腾着呼喊着英雄、罗宾和李的字号,如果不是肖恩还需要搀扶,简直要将他俩扔到天上去了。
肖恩是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的,从小到大,面对最多的不过是全班的元旦晚会上的诗朗诵,还因为卡壳被暗暗嗤笑。而如今,三十多号人衷心地为自己喝彩,那感觉,那滋味,还真挺不错呢。
他将罗宾搀扶他的手放下,尝试着自己站着,因为这样显得更英武一些。他频频挥手,将自己最帅气的那边帅脸留给众人。
欢呼声退潮了。掌声开始稀稀拉拉,惊呼和窃窃私语代替了刚才的恭维,气氛几乎要凝固下来。
“一个黄种人”,“没有辫子的华佬”,“黄猴子”,“野蛮、愚昧”之类的声音不断传来,他们可恶地用一种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着诋毁人的话,可以恰巧让你听见但当你质问时又感觉像是偷听来的一样。
种族歧视。肖恩又一次感受到了亚美利加的恶意。怒火从心里缓慢燃烧,一点一滴,一丝一毫地焚烧着他的肝,肺和心脏。大脑不断地尝试着降温,冷静,要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地一一反驳,像个文明人那样去战斗,但是他做不到,终于,怒火也将大脑点燃,沸腾的怒意溢出五官,他忍不了了!
“去你妈的白皮猪!”
他一把推开罗宾试图阻挡他的胳膊,他向前一步,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他怒目圆睁,右手强有力地指着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
“五千年前,我们和古埃及人一样面对洪水;四千年前,我们和巴比伦人一样锻造青铜器;三千年前,我们和古希腊人一样思考哲学;两千年前,我们和罗马人一样四处征伐;一千年前,我们和阿拉伯人一样无比富足;而现在,我们依旧是东亚的霸主。
反观你们呢?一群昂撒弃民,一伙凯尔特人,一帮日耳曼人,三千年前你们茹毛饮血;两千年前你们被罗马人征伐;一千年前你们被黑暗所统治;一百年前你们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成为丧家之犬!
现在你们有钱了,威风啦,自诩文明人了!往上数三代四代,伱们的先祖就那么干净吗?你们的原始资本哪里来的?哪个不是强盗,哪个手里不曾沾染无辜者的血?
你们又做了什么呢?是明创造了影响世界进度的伟大科技?是做出了前人未竟的足以在史上留名的伟大创举?是写出了感动亿万人的不朽诗篇、歌剧或者音乐?是促使你们所在的新兴国家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不,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只是躺在前人的尸体上,啃咬他们血肉的蛆虫!
你们枉活四五十岁,一生未立寸功,只会虚情假意!一群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大谈文明野蛮!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